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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博弈

  • 作家相片: Usakii
    Usakii
  • 2019年10月13日
  • 讀畢需時 6 分鐘






09






福利院的孩子没有葬礼。千杯的笙歌依然在继续。


姚佳似乎有了新的目标,很清醒也很果断地放弃了那个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月亮。也或者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真心,拾起和放下便自如多了。


安然还是会在吧台偷偷捕捉老板的身影,在对方出现走近之后,匆匆收回视线,把头压的很低。然后抿着嘴在余光里看着那个人暧昧游弋。


肖战会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因为那点寂寞妄生的心思再到动心。他不如安然纯粹,也做不到姚佳那样来去自如。


大概王一博也清楚,那一句没关系和轻松点王一博说得太明白,这世上每天都在重复人走茶凉的故事,所以,有什么关系。


得知小豆芽离开的消息开始,齐昀的状态就不太好,但也不至于不好,在吧台闲聊的时候,齐昀像感慨般地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啊,那么可爱一个孩子,知道自己不能跑不能跳,但看到我们又总忍不住会跑过来。”


彼时肖战正端着那杯蜂蜜水还没喝,王一博在离他三两个人的位置,陪着几个客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肖战像个心不在焉的旁听者,听着两边的声音。


王一博说,“固定床伴会腻的。”


是声音还算好听的男生说,“腻了就散嘛。再说了,你不是也说做多了身体也会有记忆?”


王一博笑了笑,手肘撑着吧台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下对方的,“想让我记住你?还是你想记住我?”


对方也笑着回,“你这里这么多人,当然希望你记住我。”


齐昀拿手在肖战眼前晃了晃,“怎么,偷听都听发呆了?”


肖战连眨了几下眼睛,啧啧了两声说,“你跟那妖孽就是一路货啊。”


齐昀“嘁”了一嗓子,“你刚就差把脑袋直接伸过去了,这么明显,我又不瞎。”


齐昀看看肖战手里一口没动的蜂蜜水,“怎么,伤心啦。”


“怎么会。”肖战果断地端了杯子,一口气喝完了整整一杯,喝得太急,放了杯子就凑到齐昀那边的小水池边咳边吐。


那边王一博闻声看过来一眼,又转回去继续和那些男男女女闲聊或喝酒。


齐昀说,“逞什么强啊。动心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肖战咳得眼角带泪,笑了声,“对这么铁石心肠的人动心,够丢人了。”


肖战知道,在齐昀眼里自己是一个藏着真心又看不到希望的人。


齐昀当下就皱了眉,但嘴里的话却没有立刻就说出口,王一博那边的客人散了,他看看坐在圆凳上转着玻璃杯玩的王一博,又看看肖战,突然说回小豆芽。


齐昀说,“那小子应该没跟你说过吧。”


“什么?”


“其实大家都知道那孩子活不长,甚至在当时大家都觉得活不过几天。他还是把那孩子带了回来。说起来只是五年,但他做的够多了。”


“五年前,他才十八岁。”









小豆芽的尸体被送进了焚化炉。那张可爱稚气的脸消失在冰冷斑驳的铁皮盒子里,最后都化成飘向天空的深色烟尘和一小罐失去形状失去温度的骨灰。


火光很刺眼,肖战还是为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流泪到无法自抑。


王一博除了那些刺眼的火光和呛人的烟尘让他有些不舒服地眨眼之外,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看看泪流满面的肖战,递过去纸巾,然后看着烟囱里飞出的黑色尘埃,说,“别哭了,她什么都听不到。”


王一博的声音淹没在众多哭声和惋惜里显得格外冷静。


肖战看着手里的纸巾,一低头,一滴眼泪就掉下去砸在干燥的纸巾上,晕开水渍,“你明知道小豆芽随时会死还是救了她。你早知道有这一天,所以做好了准备是吗?”


王一博笑了声,“齐昀从看戏的变成旁白了啊。”


“跟齐昀没关系,是我自己想知道,你从十八岁开始养着福利院,每年都会看着一些孩子因为不同的病痛离开。”


“不要因为知道我养着一个福利院就有多不同。”


在这样肃穆悲伤的场合,耳边都是悲怯怜悯的哀叹和哭声,王一博勾过肖战的肩,食指轻佻地挑起肖战的下巴,“你怎么不多问问,十八岁之前,我在做什么?”


王一博很快就松开了手,继续往停车场走。


肖战像第一次在医院听这个男人说起自己的事的时候那样,在某个节点突然噤声。他愣在原地半晌,直到王一博回头喊他,“你想走路回去吗?肖美人。”








夜里,肖战洗过澡后照常往阳台走,仿佛也成了一种习惯,等他反应过来他离阳台玻璃门不过几步距离。


他突然停下。


倒不是因为意识到自己习惯地想和那个男人一起坐在阳台假象两人之间私有的时光,而是在看到王一博看着那些千纸鹤发呆的时候,突然停了脚步。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停下来,好像多走一步,多出一些动静就会引起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王一博半侧着身体对着肖战的方向,右手是被阳台外的灯火衬出琉璃色装着大半杯威士忌的玻璃杯。挺拔的身形,平展的肩膀,锋利的喉结,精致的下颌线,笔挺的鼻梁,光影交错,细致地勾勒着男人的剪影。


王一博微微抬着头,看着平常总会在路过时不小心碰到的千纸鹤。阳台有风,那些千纸鹤会在那些自由无拘的风里,在牵制之下轻轻地摇晃。肖战看着他,像所有妄图附庸风雅的赏画者,看着一副静谧又神秘的画,试图按照自己的心意读懂画里的意思。


但很快,在肖战还在犹豫要不要走过去的时候,王一博用手里的玻璃杯挡开摇晃在跟前的千纸鹤,走到躺椅前坐下,躺好。


肖战隔了一会才走过去,圆桌上还是一杯暂有温度的牛奶,他端在手里捂着,即便还是初秋夏末捂得手心里瞬间就起了汗,他还是端在手里捂着,然后看着那些千纸鹤说,“我想把这里挂满千纸鹤。”


“需要我看见这些就想起你吗?”


肖战咕咚咕咚地喝完牛奶,胸腔里是温热的牛奶一股一股淌下去,又突然变得微凉朝着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渗进去,让心脏微微收缩的感觉。


“是。”


肖战将空掉的牛奶杯放回圆桌,他突然不想再挣扎或者死撑,或者是齐昀的话和王一博在千纸鹤面前短暂的失神,掀开了王一博伪装的一角。


这让肖战突然有了些破釜沉舟的豪气。


反正,他终归会离开的。


王一博笑笑,扭头看着肖战,“突然这么诚实,想说什么。”


肖战也笑,“你不是什么都看得穿看得明白,还需要我说什么?”


王一博回头抬眼看看那些千纸鹤说,“不是我想看得明白,是你们故意让我看穿的。”


肖战怔怔地看着王一博,他不明白王一博说的你们还包括了谁,亦或是王一博看过的所有人。


“虽然偶尔觉得有趣,但我一点也不想看懂你们心里那些自私的心思。”








因为寂寞滋生出蠢蠢欲动的心思,再因挫败失落得不到回应而沦陷成难辩真心的心动,都被身边这个不动声色的男人看在眼里。


王一博大概是无所谓被探知过往,就像他无所谓别人对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无所谓身边的人来人往。


因为看透了那些无聊的心思。


人很多时候只能接受自己希望的事实。对于王一博十八岁之前的过往,即便肖战有所猜测,但他还是选择不问不知。


他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了解,也没那个心情。毕竟自己不过是想拿下这个看起来谁也撼动不了的妖孽罢了。


送给即将三十岁的自己的一场,有趣的博弈。


肖战对自己自信,对自己这张脸,对自己的声音,对撩拨他人心。他试图挖掘自己在王一博的世界里的不同,甚至制造不同。


王一博说,“我会记得你每天在阳台唱歌希望我能听成习惯,会记得那天齐昀买错了牛奶的品牌,你一口就喝出不同的细心,会记得你在这里折过很多千纸鹤的用心,也会记得你跟千杯里那些人不同的嘴硬和倔强,也会记得你给小豆芽的陪伴和流的那些眼泪都是真心的。”


肖战的胸腔里一阵一阵撕裂的声音,像是一层一层被人剥开遮掩着晦暗的光鲜表皮,最后敞开最阴暗最混沌的角落,那里潮湿泥泞,破败不堪。


王一博说,“你还有一年多的合同,我说过你可以轻松点,无论你抱着什么心思都没关系。”


天空上有模糊不清的云或快或慢地移动,肖战看着王一博端着酒杯走过来,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如果你想和我谈一场,现在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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