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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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战知道自己是觉得今天，此刻，就算他做任何事都可以推卸给醉酒，于是在王一博错身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又不管不顾地拽着人的衣服，将人定在原地。

王一博没回头。

肖战借着酒精烧得头热，在他身后说，“我是不爽，但我没有跟洛裴较劲！”

王一博转回身，移了视线看看别处，又看回肖战，“还要我说明白点吗？”

肖战被灯光衬得更加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几下。他看着王一博的嘴角硬生生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

王一博说，“你跟洛裴，一人一个谎，想试探什么？”

肖战一怔。

王一博又说，“你没带钥匙，却让齐昀打电话，又是为什么？”

肖战抓着王一博衣服的手指松开。

王一博冷冰冰地笑了一声，“齐昀会没告诉你我去洛裴那里肯定不止吃蛋糕这么简单？我告诉你今天不要惹我，你现在一次一次拉着我，又是干什么？”

王一博走上前，几乎是身体贴到身体的距离，肖战突然心虚地往后退。王一博猛地抓起肖战的手腕几近拖拽地将人拉进房间，粗暴地甩上床。

“王一博，你干什么！”

在肖战堪堪说出这句话撑着起身时，王一博极快地钳制了肖战的双手按在头顶。

“你一边问我干什么，一边三番五次地抓着我，欲擒故纵吗？”王一博扣着肖战的下巴，“我跟洛裴上了床，是不是也要跟你做一次，你们才能打个平手，或者再加上我回来了，证明你赢了？”

肖战顿住。方才一闪而过的心思，心里最混沌不堪的一角，赤裸裸地从最不希望让其知晓的人嘴里说出来。他辩驳的底气彻底地被抽干。

王一博甩手松开肖战，起身之后径直走到门前，“别把我当成你们的战利品。”

肖战像一瞬间醒了酒。

肖战第一次在这个向来云淡风轻的男人身上看到这样狠戾又烦躁的样子。可他看着王一博带关门的动作却又没有料想之中的粗暴。

肖战看着房门发了会愣，才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手，无意识地抠着指尖。

他明明不打算这样的，他明明还有别的话想说，却在王一博将他那些一闪而过的阴暗心思戳穿之后，更加说不出来。

即便王一博坦然他不喜欢洛裴，可自己心里的不服气或是惴惴不安丝毫不减。

他瘫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东拼西凑地想着很多事。

空气微微地波动，透明的涟漪在空气中缓慢地散开同心圆。

肖战翻身侧躺着，稍稍蜷缩起身体。那种为爱情奋不顾身的年纪已经离他很久远了。

三十岁，仿佛成了他人生的一个分水岭。他一直认为三十岁之后这些灯红酒绿或是花开烂漫的时光应该与他没有太多关系了。

三十岁之后大概只有按部就班的日复一日。回老家，开一家小店，结婚，生子。可他似乎也留恋现在这样热闹恣肆的生活。

所以才给自己一场盛大的谢幕仪式吗，然后却是挑了这么一个根本赢不了的混蛋。

他想着想着就笑。大抵就像人到了彻底无能为力听天由命的时候，不再觉得难过反而释然或是认命地笑。

既然是谢幕，孤注一掷也不错吧。

肖战拿起床头柜上的牛奶，折腾这么一会，牛奶早在空调的冷气里失去了温度，结出一层柔软的皮。

他端着牛奶去了厨房，脑子里像是彻底放空了般地只盯着微波炉内被暖光罩着缓慢旋转的牛奶。

王一博难得的不在阳台。肖战看了眼王一博紧闭的房门，端着那杯凉透了又自己热好的牛奶去了阳台。

肖战一个人躺在阳台躺椅上，在王一博常坐的，靠近阳台内角的那个位置。

偶尔有风，在角落里打着旋，然后吹向下一个方向，自由无拘。

他到底是喝了太多酒，比不得那个千杯不醉的老板。他彻底松懈下来的瞬间就像跌进一片柔软无边的黑暗里。

等他再次醒来，天边已经溢出些许的阳光，映着朝霞。

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床浅青色的薄毯。温暖柔和的触感在肖战意识到这些的时候清晰又缓慢地渗进身体里。他侧身躺着，像婴儿似的蜷起双腿，双手抓着毯子凑到鼻翼下。

那些温暖柔软的触感包裹着他整颗心脏。就算这仍然只是王一博的顺手柔情，就算肖战心里仍是悲喜参半，也无法忽视心底的小欢喜。

肖战去到千杯的时候才见到王一博，彼时齐昀正背对着他和王一博说着什么。王一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垂睫安静的听。

肖战走过去，王一博掀起睫看到他，又自然的收了视线，继续像刚才听齐昀说话那般垂眼倚着吧台。

倒是齐昀看到王一博抬眼，也回过头来，然后朝他笑笑。

王一博在肖战进去吧台的时候离开，去了二楼。肖战坐过去就问齐昀，“你们刚刚聊什么？”

齐昀挑眉，“嚯，你以前可从不打听这些事。”

肖战知道齐昀戏谑他，倒是没再调侃地只问，“快点说。”

齐昀笑笑，“也没说什么，就我问他怎么没呆在洛裴那，我以为洛裴又走了呢。”

“然后呢？”

齐昀耸肩，“他就说洛裴现在自己开了公司时间自由咯。”

肖战听懂了这话的意思。

洛裴出现在千杯的时候，肖战这一轮最后一首歌即将结束。他看着王一博从二楼下来走到吧台。

肖战很想不在乎洛裴的存在，就像王一博说的让他不要较劲。可洛裴就像是在他胸腔最黑暗最潮湿的地方，扎进去的庞大繁复的根系，难以拔除，那些遒劲的根，所有分岔的根系从那个角落蔓延，布满整个胸腔，所以才会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牵扯出若有若无的痛。

王一博往吧台里走的时候，被洛裴伸手拉了他的手腕，和洛裴一起站在吧台外侧。

齐昀从酒柜拐角拿了蜂蜜罐子。

肖战觉得自己有些唱不下去，或者说不想唱了。驻唱时间结束，肖战一边庆幸着结束，一边却是脚下清晰得踌躇。

监听耳机里齐昀喊他过去。

肖战走进吧台，习惯地坐在齐昀身边那个圆凳上，刚落座他心里就生起巨大的叹息，又无法再站起来换到别处。

洛裴突然对他说，“辛苦了。”

肖战不知道算不算自己太过敏感，但这简单三个字，就像是划分了彼此。他像是千杯的外人，一个员工。他面前的洛裴，才是千杯的主人。

即便王一博说他不喜欢洛裴又如何，他们之间的一切都足够深刻，即便没有爱情，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守在彼此身边。

舞池扫过来的镭射灯光让肖战眯了眯眼，他急促地眨着眼，扯出一个礼貌的笑，算作回应。

洛裴又说，“小昀说你只有一年多的合同？”

肖战嗯了一声。

视线却有意无意地扫着王一博搅拌着蜂蜜水的手。

洛裴说，“不打算签了吗？这么好的驻唱确实太难找了。”

肖战一愣，又好似突然明白洛裴这话的意思。即便如此，他也没办法立刻说出续签的话。

齐昀突然说，“你们要来点酒吗？”

洛裴点头说好，肖战觉得他确实也该来一杯。就算他记着王一博说的那些话不用较劲，可他和洛裴之间仍仿佛是成了一场对弈。

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地让他难受。

“喝这个。”久未响起的低沉嗓音，修长的手指推着那杯搅拌了半晌的蜂蜜水过来。

王一博所站的位置，让蜂蜜水的落点距离有些尴尬地落在洛裴和肖战之间的直线上。

齐昀在那个瞬间莫名地觉得自己应该去趟洗手间。

王一博说，“嗓子唱哑了，别喝酒。”

肖战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洛裴已经走了。王一博也不在。

齐昀迎面就说，“老板在二楼。”

“……”肖战噎了一下，也没犟嘴地说，“就你眼尖。”

齐昀干巴巴地假笑了两声，“以后你们三在碰一块，老子一定要走远点！”

肖战进去吧台，眼下是他这阵子难得有的好兴致，他撑着下巴看着齐昀，没喝酒倒是有了几分醉。

齐昀转过脸看看肖战，眉毛被他拧的边高边低地，“没喝酒吧哥。一杯蜂蜜水就把你哄成这样。”

“是啊，受宠若惊啊。我一开始以为他给洛裴泡的。”

齐昀哈地笑了一声，“他没事给洛裴泡什么蜂蜜啊。”

“上回不是？”

齐昀经这一提才想起来，“什么啊，那本来就给你泡的，洛裴当时就笑他也会给别人泡了，然后说尝尝手艺。反正不管他有没有别的意思吧，我是没见过他给别人搞这东西。”

肖战喉咙里像突然噎进去小块干面包似的，喉结滑动几回，才咽下去。

只他心里还是清醒，至少一开始，这些蜂蜜水和牛奶只是王一博承了曾经的习惯给他的顺手关照。

肖战状似开玩笑地说，“这说得我都想立刻马上去跟他说我喜欢他得了。”

这玩笑话说完，他又正经地添，“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

齐昀当真是认真思考了一会，然后回，“这我真想不到，你要做好准备想说就说呗。大不了就拒绝你么。”

齐昀拉了凳子坐下，跟肖战面对面地说，“反正人之前说谈恋爱，你不也给人拒绝了？就当扯平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