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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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博简单应了一声好。洛裴交代了几句给了装修队的联系方式，又从手机里翻出几份3D效果图递给他看，“具体的明天你跟设计师定。”

肖战插不上话，闲着无事顺手拿了跟前放着的扑克牌洗着牌玩，吧台正好坐过来两熟客。肖战索性陪客人玩起翻牌赌酒。

扑克牌摆好，方才吧台坐着的客人也围过来。他是耍着性子，一个正眼都没给王一博，自顾自地同客人们聊得热络，偶尔也会勾个撩人的笑把话说得暖昧。

王一博扫过来一眼，肖战正撑着下巴看着对面坐的客人笑。王一博也就勾着唇角笑笑，他只同齐昀说招待好洛裴，便拿着骰子走过去，说，“加骰子，摇中谁的牌点就翻倍。”

千杯这个勾得人心痒的妖孽老板主动加入游戏，没人会拒绝。王一博倚着吧台，极闲适地甩一把骰盅。

肖战的牌点。

客人们忙着起哄鼓掌，肖战的酒基础底杯一杯翻成两杯。肖战爽快地喝完继续，仍是一个眼神也不给。

王一博也不急地等着大家翻牌赌酒再摇骰子。只是这情形渐渐定了风向，王一博只摇肖战的点数。

一圈牌翻下来，场上的罚酒已经累加到四瓶。王一博一点悬念也没有，也丝毫没顾忌客人们，再一次摇出肖战的点数。

一轮结束，四瓶变八瓶。

八瓶啤酒肖战硬喝也喝得下，但无论他能不能喝，这剧本有点眼力见的都该是过来帮他喝，骰子也不会这么盯着他摇吧。肖战没忍得住地剜了一眼刀过去，就见着王一博缓缓一挑眉，一如他在千杯见过无数次的那般表情。

王一博仍倚着吧台，略歪着头随手晃晃骰盅像等着肖战挨罚，一边挑衅似的又甩了一把骰盅，依然是肖战上一轮的牌点。

他动作散漫地走到肖战身后，从肖战身侧伸出双手过去撑着吧台，然后在人耳边小声说，“是不是在想，明明你在赌气，怎么我这一点眼色都没有？”

肖战转了圆凳过去面向王一博。“……你故意的。”

王一博挑眉，“你不也是故意的？”

肖战指指吧台上那八瓶开好的酒，一脸不高兴地呲牙，“有你下手这么狠的嘛！”

这头懒洋洋地回，“小惩大诫。”

许是这边热闹，那头洛裴和齐昀也往这边看着，视线稍稍一偏就对上洛裴的。肖战突然转了语气，“能不能抵数？”

王一博垂眼，直接就拿了肖战要罚的那些酒里的一瓶仰头咕咚一口喝去小半瓶，他了然地勾着唇角笑，“随你。”

肖战伸手圈着王一博的脖子，王一博顺从地俯身。肖战径直在王一博扬着的嘴角亲了一口。

这样的场合，千杯里最牌面的两个男人这样一幕，那旁边的剩着的客人权当做嬉闹地起了哄，唯齐昀嫌弃地哆嗦了两下，僵硬地转了脖子回来，“怕不是往后都得这样，老子调的酒都要酸了。”

洛裴只笑，肖战最后仿是无意地偏过来那一个眼神，刚刚好横进他心里。

堵得很。

王一博被肖战一个吻留在了原处陪着那些起哄的客人继续罚酒。肖战往齐昀那边去讨了杯水喝。

洛裴突然说，“看到他一切都好，我这一趟回来也不枉了。”

肖战和齐昀同时看向洛裴。

洛裴端着杯子示意了肖战，“行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恩爱。”

他把杯子里的酒喝完，然后说，“过几天大家一起聚个餐，我这一趟走，往后回来就少了。”

齐昀脱口就说，“不是说你现在时间自由，怎么就回来还少了？”

肖战突然觉得或许是自己对于洛裴的敌意来得太过庞大太过突然，才让他这般警惕。洛裴仿佛并有没对他做出过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无论是提示自己关于王一博的那些，还是说起那些与旧事有关的人，或者真的是自己心存偏见，才将名叫“蓄意而为”的罪责落在了洛裴身上。

但他不喜欢这个人是事实。

但他突然心软甚至自责也是事实。

洛裴去和王一博说了同样的话，肖战猜测着王一博内心会不会觉得不舍，会不会仍有一句“不再多待几天”，或者“什么时候再回来”，或者“常回来”，只是不再能说出口。

莫名的愧疚就像夏日刚刚开盖地冰啤酒，那些白色烟雾就缓缓地缭绕而起。

洛裴应该是扎在王一博生命里最深重的人，或许即便到如今，无关爱恨，依然有足够的份量。若是曾经，王一博一定会问什么时候回来。

但，如今不同。

王一博余光里，肖战正在跟齐昀猜拳。应该是刚刚输给自己的想找齐昀赢回来。刚刚那一个调皮的唇角吻，也掺了别的原因。

敏感好胜又固执。

于是，王一博听着洛裴说完那些话，多余的话他确实没说，不能，也不想。

王一博笑了笑，堪堪说了一句好。他大概还想说一句谢谢，洛裴便敲敲吧台拦下他，“有话留到散伙饭再说吧。小乐园的事定下来，我也就安心走了，以后就轮不上我为你操心了。”

然后洛裴看看肖战，又与王一博说，“遇到喜欢的，就好好珍惜。赶紧跟人把合同续签了，把人留下来。”

王一博只笑笑，洛裴那话也仿佛只是一句临行嘱托，说完便陆续地与吧台几个都打了招呼，离开千杯。

肖战过去阳台的时候，王一博还没过来，他刚躺下手机便响了。父亲的。

他们父子之间的电话少得可怜，可能也像大多数父子之间一样，若非有事，绝不会有电话过来。父亲在电话里照例是问了几句近况，肖战的回答一如从前，而后父亲说，“这边十月中旬公安事业编有招考，你小叔说里头他有点人脉，你回来参加考试。要是考得上面试都不用了，虽然工资远比不得外头多，但也算个铁饭碗。”

肖战心脏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说不清翻上来的情绪就像伤口瞬间渗出的血。

父亲继续在电话里作着交代，不是商量，是交代，“另外你小叔给你介绍了个姑娘，我看着挺好……”

后面的话，肖战走了神全然没有听清，直到父亲依然是像从前一样说，“你妈不在，我也就盼着你好了。”然后就像每一次有事打电话过来一样，匆忙地说完，匆忙地挂了电话，甚至没有等肖战说一句什么。

厨房响起微波炉的声音，肖战的心惶惶地沉下去。父亲那一句话就像藤蔓一样缠着他的心脏，伸进他的血管，绕着那些神经，不断地生长。然后突然抻开细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刺卡进身体每一个角落。

他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如今却突然有了痛觉。

王一博端着温热的牛奶过来，大概递过去的牛奶肖战半天没有接，他才蹲下去看着肖战，“又在想什么？”

肖战回过神顺手接了牛奶，“没，可能犯困了。”

王一博又看了他一眼才从他身边起来，然后走到自己那处躺椅，边说，“齐昀已经往你卡里打了五十万，如果那个人再找你，把钱给他。”

还了钱，不过是一夜情而已。

肖战不是不知道王一博拐了这道弯让他自己处理这事的意思。就像他说出那些事情的时候，王一博也只当一个故事听过就算。只是那个当下，那一刻，肖战已经分不清自己脑子里涌进来多少想法，那些卡在身体里的刺又长了几寸，他像突然被人掐了喉咙，却还是硬生生地挤出一句话，“会还你的，可能要点时间。”

那边晃着在玻璃杯里清脆的冰块碰着杯壁的声突兀地一停，不过几秒后又如常地响了几声，王一博说，“随你。”

第二天肖战醒来的时候，王一博已经不在了，大概是去了福利院，昨夜那样一句话，王一博那样一颗玲珑心会如何去想，肖战没作任何猜测。

他们都不是为了一点感情奋不顾身的年纪，那些一早就打算好的事情，从一开始，彼此心里就有数。

偏他心里仍在隐隐地疼。

肖战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点开横在屏幕上的消息进去。

“起来不要喝冰水，吃饭记得找齐昀，要出门也叫齐昀陪你一起，他不会多管闲事。”

那些微弱的疼硬生生地断在他的心里，像是突然被折断的筷子，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却变得格外明显。他看着天花板，而后抬手挡着眼睛无声地笑笑，王一博，你好烦。

手机又进来消息，肖战刚点开就从床上弹坐起来。

洛裴的，“我帮你搞定了那些影像资料。你来我住的地方拿回去自己确认好是不是这些，然后自己处理吧。”

昨夜被父亲一个电话搅乱了所有心思，几乎忘了这件事。不过即便他记得，或许他也不会说，说了这些王一博会怎么做，就像王一博给的那五十万？

或许会说，只是在那个电话之后，应该不会了。

洛裴没有留地址，肖战也正好按王一博说的叫齐昀开车载他过去。

洛裴不在，他回到车里等了一会，在齐昀说要不要先回千杯时，却看到了王一博的车。肖战的心脏猛地一颤。与此同时，齐昀不明就里地直接按了喇叭，王一博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从后座上将洛裴抱下车。

肖战疑惑甚至震惊地看着仿佛昏迷的洛裴被王一博的衣服包着，微微敞开的内里是赤裸的胸膛，光着双腿。

肖战下了车。王一博看向肖战。好似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一瞬。

“齐昀。”

王一博只看着肖战，头也没偏地叫了齐昀，“把洛裴抱回去。”

齐昀小心地看了看面前的两人，抱着洛裴进了楼。

王一博没有任何表情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肖战如实回答，“洛裴叫我来拿东西。”

王一博好似笑了一下，“影像资料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