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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小教堂

  • 作家相片: Usakii
    Usakii
  • 2019年9月25日
  • 讀畢需時 7 分鐘





——27——






一场盛大的演出结束,在喧闹的掌声混杂着听不清楚的背景音乐声渐渐停息,亮起了灯。空旷的剧场,突然只剩下自己。


王一博像两年前一样,独自,决然地离开洛裴的家。不尽相同的难过像海啸般地吞噬过他,然后带着海啸过去后的宁静轻轻缓缓地停留在身体里。


他也像两年前一样,漫无目的,最终只能回到福利院,回到他出发的地方,所有一切开始的地方。


他坐在小教堂里。这里离福利院孩子们活动的范围有很长一段距离,也静得可怕。他闭上眼睛,自闭眼起,便如同提了画笔。


唇下痣。温润眉眼。他就这样放任着,由着那片空白中,一笔一画地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明媚的眉目如画。


他从来不曾克制或者隐忍自己的感情,爱就爱了。他从来不曾隐瞒或者欺骗自己的心意,由心由己。日光流转,雨水滂沱,还是野火荒原,都是他自己的事。他唯独不该贪,不该期待,不该放任那些跃跃欲试,才会有此刻锥心的反噬。即便一早就知道的结局,当对方清楚的默认时,才知道再多的心理准备都是徒劳。


齐昀的电话打进来,王一博一接,齐昀就在电话里吼,“你在哪,有人找战哥麻烦…”


他在听到的当下就起身跑出教堂,甚至因为起得太匆忙而被教堂简陋的木椅靠背狠狠地撞到了腿都没来得及顾上。可他跑近自己车又突然顿住,然后撑着膝盖笑了。


他坐进车里,大腿被撞的疼蔓延至心脏,一跳一跳地疼。


他给齐昀打了个电话。


齐昀半天才接起来,王一博那一声清冷的笑和低沉的声就传过来,“看戏就安份看戏,不要多事。”


齐昀知道他那点蹩脚的谎话,用不了多少时间王一博就能想清楚。若不是他确定王一博没在他身上装监听,肖战自从回来后一直和他呆在千杯,他甚至要以为白天在车上和肖战说的那些话王一博都知道了。


齐昀因为方才那一个谎自知理亏,声儿都小了,“不是,我这不是想叫你回来嘛。”


“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


齐昀在电话里沉默了几秒,“我知道你是因为战哥要走那事气的,你不想他走可以留啊。”


王一博突然就笑出声,“所以,又是我的错,是这个意思吗?”


他还能怎么做。对方一句话,他就信。他还要怎么做,一遍一遍用嘴去说那些我喜欢你我爱你能不能不要走?真的会有人在看透对方一定会离开,在对方明确透露一定会离开时,仍然去求对方留下,然后再挨一刀吗。


还是活该他寸骨寸肌都要被碾碎,活该他卑微必须卑微到骨子里才够意思。


否则,到最后都是他活该,都是他的错。


“行了,齐昀。你有这个闲心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千杯的生意更进一步。”


喉咙里翻涌的情绪让他觉得无比恶心。


王一博发动了汽车,“肖战这个人比你以为的更清醒,我怎么样他清楚得很,你不用操这份心。”








王一博那边很干脆地挂了电话,齐昀愣愣地看了会手机,又愣愣地转过头去看肖战,“你都听到了?”


齐昀指着手机,“他什么意思。”


肖战说,“字面上的意思。”


齐昀再一次愣住,半天没缓过劲来。


肖战朝齐昀笑笑,然后躺进躺椅里,“我突然有点懂他说的喜欢一个人都是自己的事情。”


他是喜欢王一博,也知道王一博如何珍重他,他要走,是他自己的选择,跟王一博没有任何关系。


“哥,我搞不明白了。”齐昀往阳台一靠,“你不难受吗?”


“难受。”


肖战没有任何犹豫地脱口而出,他是撒过谎,至少喜欢王一博,甚至爱上王一博这件事,是真的。


“从前母亲身体不好总是很颓废很悲观,拿个奖状什么的,才能看见她笑,父亲也会高兴。后来母亲生病,我拿着那五十万回去,父母脸上那种表情,让我觉得我带来了唯一的希望。现在,我真的成了父亲唯一的指望了。”


齐昀静静地看着肖战,听着肖战静静地说。直到他们之间只剩下一片寂静,他才小心地开口,“我是孤儿,所以我没办法完全体会你为父母的那些心情和压力。”


齐昀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他说那句孤儿的时候也只是平静地阐述一个事实,“老板说你足够清醒,但我特别不明白,你就没有替自己想过吗?”


成绩优异的试卷,赢来的奖状,努力挣的钱,出卖自己换的五十万,动摇自己的所谓安稳的工作,父亲满意的相亲对象。母亲说过的“你是我们的骄傲”,父亲嘴里一遍一遍重复的“你是我唯一的指望。”


“想过。”


隔绝了一切,他也知道这些静看云月的时光有多美,被一个人捧在手心里万事以他为先,处处考虑周到有多好。那样一个伤痕累累的人,仿佛是给他筑造了一个童话。


但浮云无法攀越,父亲一个电话,一句话,就轻易让他折回现实。


肖战抬手枕在脑后,“我爸因为我妈的事遭了不小的打击。”


他停了会又说,“也不关我爸的事。”


他没信心,不是因为王一博给的不够,全在他自己。王一博说的没错,他够清醒。他只是没有奋不顾身的赤子之心,感情这东西谁也说不清是一辈子还是一阵子,才会因为父亲的话,因为安稳的工作,满意的相亲对象,未来平静不变的日复一日,轻易动摇。


这世上有多少人带着面具将就地过完一辈子。


王一博大概就像旅途中最美最不可多得的风景,他一定会停留,会贪恋,会不舍,也应该在旅途结束时,回到来路。







王一博回到千杯的时候,只有安然在。


安然见到王一博就把齐昀提前教他的话背书式地交代了,“小昀哥说,战哥状态不好,他陪战哥在你家。”


“……”王一博笑笑,拍拍安然的肩,“辛苦了。”


他并不急着回去,只是给齐昀发了一条消息,然后进了吧台像往常一样给自己倒了杯酒。


楼上有风的阳台,齐昀与肖战说,“我不知道该心疼老板还是该佩服他,那些纠结迷惘乱七八糟的他都没有。他明明应该比我们更容易迷惘或者彷徨吧。”


肖战想过很多次,从那个不能输其实早就输掉的游戏开始,他就想过,他到底动心于王一博哪一点。


大概。


他动心的王一博是千杯不醉里妖孽般的男人,他喜欢的,是那个谁也带不走却依然对其趋之若鹜的男人给他的殊荣。


但后来他渐渐生出彷徨,自卑,不安,纠结,甚至再后来,自己不再能好好回答父亲的话,早就不是那一点因为寂寞生出的动心,因为挫败真假难辨的喜欢。


齐昀的话一点一点地印证肖战的想法,“别的不说,就说你和洛裴,老板是在场子里混得久了足够老练,但看得清和愿意相信应该是两码事吧。事世无常,难保谁不会行差踏错。再说了,他明知道你就是跟他这么爱一场拍拍屁股就走人的,你跟洛裴那些事他完全可以不管。他那么聪明一个人,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那些仿佛是扎在肖战血脉里的荆棘一寸一寸地肆意生长,他最终会爱上王一博,一点也不意外。


孤帆过瀛海,哪怕看不见远方一缕烟霞。王一博身上仍保留着他早就泯灭的东西,那些不计后果不算利弊由心由己的真挚和纯粹。


齐昀见肖战不吭声,越发觉得自己话多,索性结了尾,“反正这事很简单,你自己心里想清楚不后悔就成。”


那些荆棘啪啪啪的无数声,扎破血管。肖战胸腔里突然漫开无数细微的疼。


他应该会后悔的,至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会。








“卧槽!”


齐昀听着手机声响,点开手机一看,险些手抖。王一博发来消息,“旷工,工资自己扣。”


齐昀想都没想噼里啪啦地打字回复,“我这不是跟战哥聊聊嘛。人状态不好,不得有个人陪陪?”


王一博的回复就两个字,“是吗”。


齐昀皱着眉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好半天,只能回个“是呀”。


“那你好好陪。工资记得扣。”


“……”齐昀收了手机,看向肖战,“得,哥,我得回千杯了。老板这个人,说的出就做的到,我现在谁也不心疼,我他妈只心疼我自己!”


齐昀说完这话头也没回地走了。等他匆忙回了千杯,王一博正像从前一样陪着吧台那些奔着他来的客人。


齐昀突然觉得有些别扭,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档,终于跟王一博搭上了话,“你,不回去?”


王一博看看齐昀,顺手把吧台那些喝过的杯子扫过去,“还没打烊。”


“……”齐昀有点知道别扭的地方在哪了,“从前只要战哥走,你哪管什么打没打烊啊。”


王一博笑笑,“是吗?”


齐昀看着王一博将吧台拿出来的酒一一放回去,丝毫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又问,“你怎么想的。”


“没什么好想的。”


王一博确实到了打烊才回了住处。


肖战听着门响,从躺椅里起来,站到阳台门口。


王一博自然地看过去,然后自然地走到酒柜前。


威士忌,牛奶,一切如常。


端着威士忌和牛奶去到阳台,路过肖战时将牛奶递给对方,依然如常。


肖战端着牛奶,视线跟着王一博一路流转,直到王一博躺进躺椅里,“我有话跟你说。”


王一博瞟过去一眼,“无论齐昀跟你说了什么,只当没听到就行。”


空气里的尘埃像一瞬间齐齐落地,所有气流都在往下沉。


“跟他没关系。”


肖战走到躺椅之间的圆桌前,放了牛奶。他停顿了一会,他没有解释,那些心里反反复复的心路历程对王一博那一颗玲珑心皆是多余。肖战或许并不确定,或许希望王一博可以帮他确定,停止那些犹豫,迟疑,摇摆不定。


但那些热切的感情不就是带着一些冲动,一些无法确定吗。


肖战说,“我想续签。”


玻璃杯里的冰块没有停顿地轻轻碰着杯壁。王一博没有看肖战,在教堂被木椅靠背撞伤的地方只要不碰就不会疼,不疼就无所谓。


他看着前方的不知何处,没有任何表情。


“等到期了,你想续签找齐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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