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耐心

秋有躁，也有微凉惬意如水覆人。

王一博将车开进福利院的大门，入眼是按着学园设计错落有致的幢幢楼房。被园艺师照料得极好的常青草皮里有温暖的地灯亮着，沿路隔一杆柔和的路灯，拉着刚好的距离照亮园里纵横的大大小小的石板路。

石板路旁是不同模样的卡通人物，憨态可掬又可爱。目光所及，石板路旁都有青青的草和各色说不出名字小巧的花朵，最普通的，柔软娇小的。

花架下，被夜风吹得微微摇荡的秋千、木马，小巧的石桌圆凳，几处五彩的滑滑梯，即便此刻无声也有触景就能想到的童真热闹。

每一处都温馨又可爱。

肖战说，“感觉回到小时候了。”更像一个童话王国，隔绝苦难与烦恼。

肖战在车边站了会，王一博似是意料之中由着肖战。他是这样的人，他那个细腻得不能再的心眼总能看见与旁人不同的东西，才会在无数人目不斜视随意就路过的地方驻足。

忧柔的风掀得两人额前的发丝轻轻扬，不远处有几片叶落进浅水池，那水漾起圈圈涟漪，应该也惊醒了沉寂的鱼拍着尾游开，鱼尾拍起的水花在路灯飘过来的光里溅开。

王一博行至车前，肖战移了视线看向他。

他抬眼看一眼前方浅黄色的洋房，又似是察觉到旁的视线，突然侧脸回头望向肖战，彼时他们的眼里应该都被灯影添着流动的光彩，睫羽被风吹得微微颤。

王一博带着笑，朝肖战伸出手，那些风从他微张的五指间穿过，“走吗？”

彼时那一阵歇了又起，吹过又停的风掀着他的发，扫着他的睫，笼得他微微眯着眼，那锐利的轮廓在灯影之下变得无比柔软。

王一博好看的，曾经总是带着嚣张和锋利的，疏离和冷漠的脸上有温温笑意，温润得连这般秋夜都馈赠出一片甜甜的气息。而他伸出的手朝向的那个人，那张曾经漂亮极的，端着骄傲不可一世，掩着寂寞警惕的，也变得坦然又温柔。

肖战走过去，然后将手放进王一博的掌心。当自己的手被对方牢牢握着，他又突然想到，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他像小孩似的蹦了一步与王一博并肩，王一博看他一眼，笑，“床都上过多少次了，牵个手乐成这样？”

肖战那白眼简直要翻过头顶去，“……请你闭嘴。”

王一博笑着，而后继续看向前方牵着肖战走得不急不缓地，“我记忆里最早的地方就是这里，在这儿第一次牵你的手，够特别了吧。”

他那话说得仍有平常的散慢和随意，肖战心里却是高兴，唇边的笑意就跟开得正好的花似的，也正是在爱里最有生机的时刻。

肖战一歪头，盯着王一博优越的侧脸，笑意盈盈地说，“还挺矫情的。”

王一博挑着眉梢侧目，对上肖战那盛着星光的眼就偏头过去在肖战唇上浅尝辄止地亲了一口。

肖战一懵，随即就往人肩背上拍过去一掌，“你干嘛你，也不看看在哪。”

边上这个得意洋洋地继续牵着人往前走，拿着肖战先前说过的话揶揄回去，“亲一下而已嘛。”

这两好看的人就这么一个一直笑，一个被逗得一会炸毛一会乐地进了那浅黄色的洋房，刚推了大门进去，趁机溜进去的风就撞了风铃，清脆的风铃声响，那里头就传来脆生生的童音叫着，“哥哥回来了。”

肖战被王一博拉着手往里走了四五步的，就从门后拐出来一群孩子，站成一堆迎着他们。

走廊的风打着旋随着关上的门离了场，只剩下这高挑俊俏的两个男人对着一群眨着眼的孩子。他们几乎是同步地，不曾多想地就在孩子们面前蹲下来。

王一博说，“这就是…”

他那话还没完，那些孩子便大声说，“大哥哥！”

王一博挑眉，没再说什么地看着肖战。肖战果然笑开了嘴角，那一旋梨窝陷进唇角深笑的褶里，“你们好。”

活动室的地板上，肖战被一群孩子围在了中间。王一博也不去扰他，只闲适地坐在圈外边撑着脑袋倚在矮桌边看着。额前的刘海碎碎的垂着，睫毛轻轻柔柔地半掩着眼底如水的光。

他还是话少甚至沉默，却是将那些凉薄淡漠的性子敛得干净，偶尔在肖战求助的时候，用手语解释肖战那些话给那些听不见的孩子们，帮他们沟通，或是帮着这大三岁和一众小屁孩端茶倒水拿这取那的，惬意又甘愿。

肖战每每回头都能从他那得一个慵懒又温柔的笑。

也是，只要他落座，视线便不曾离开过被圈在热闹中心的那个人，才能将那人随时望过来的目光都接得刚刚好。

这一方热闹一方静，竟也有了岁月静好最初的模样。

王一博和肖战陪着那些孩子回了大卧室，又守着他们，直到一一确认过那些沉稳的呼吸和深睡，才悄悄掩了门一同离开。

王一博自然地牵了肖战的手，穿着寂静的走廊，走上那些路灯下的石板路。他俩就这么沿着石板路一直走，每经过一幢建筑，肖战就问这楼是干嘛的，王一博答完之后，就会顺口同肖战说一些他依稀记得的小时候。

他们走到图书馆，王一博依着肖战去找他当年看过的书，最后将不大不小的图书架找了个遍，终于认输地说，“这都多少年了，这些书应该被院长换了好几批了。”

他带着肖战去到图书馆的顶楼，轻易地翻上平整的屋顶，然后并肩坐着。秋夜在路灯之上，仍有朗朗繁星。

肖战看着那些星点的光，莫明添了几分叹息，“觉得自己和他们比起来，真的连委屈的资格都没有。”

他曾替自己的生活难过，为自己叫屈，却在看到这些孩子的时候惊觉自己那些有多么不值一提。

王一博不以为意又一本正经地揽着肖战肩膀拍拍，说，“你也才三岁啊，小朋友，委屈就委屈嘛。”

肖战皱皱鼻梁冲着王一博露了个仿是狠狠的表情，转眼又笑，“我委屈你哄？”

王一博一扬眉峰，“我还哄少了？”

肖战一噎，“我怎么听着你倒有点委屈呢。”

“那是，你哄哄我？”

肖战呵呵地干笑了两声，“边儿去！”

王一博只是笑，唇角抿的那一点笑意就像刚刚咬下一口的糖人拉出细长黏稠的糖丝，馥郁又沁甜。

他又兴起地胡乱指了一处星群说是某某星座，肖战轻易就信地盯着看。脑袋还不时地歪过来歪过去地调着角度，半晌，终反应过来被骗，一拳打过去，“你丫烦不烦！”

那头大男孩挨着打也笑得敞亮，“你也太好骗了。”

肖战就揭他的话说，“你上次还说什么时候骗过我，现在就骗！”

王一博得意地挑挑眉，“哟，看来我说的话你还是记得的嘛。”

肖战气结地抬手打过去，就被王一博捞着手腕拽得人倒过来，“打上瘾了？”

肖战趴在他腿上，不悦地掀睫瞪他。他抿唇笑，抓着肖战的腰往上一抱，肖战顺势就成了跨坐在他怀里的姿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脾气这么大呢，说两句就给我冷脸瞧？”

“怎么，后悔了啊。后悔还来得及啊。”刚瞪眼的这个，表情翻得就跟六月变天似的又笑。

王一博本也笑笑就过了，怀里那个却是调皮劲儿一起，摆了腰就往他怀里蹭，紧贴的下身即便隔了衣料某个部位仍清晰地贴着他的小腹。

王一博眉峰一动，警告般地往肖战腰上一捏，“故意是吧？”

肖战更来劲地索性圈着人脖子，变本加厉地沉了腰抵蹭两下。

王一博无奈地笑了声，舌尖抵抵口腔，“你还来劲了？”

肖战得意极地贴过去，气息悠悠然地全落在王一博耳廓，又痒又热，“你能怎么的，这里……唔！”

肖战挑畔的话还没说得完，就被王一博拎猫似的抓着后颈拽起来，一个热吻眨眼上来堵了他的嘴。搂着他腰的手直直掀了他后腰的衣服伸进内里。

唇齿相依，舌尖舔弄，肖战便已是有些抵不过了。那伸进衣服里的手顺着背脊来回抚过整个后背，绕至前胸。指尖堪堪碰一下胸前那一粒，肖战就一个细微的抖哼了一声，急急忙忙地想去灭这团自己引的火。

他应是用尽了力在推，仍是被王一博一只手就紧紧箍着仅推开那一点毫无用处的距离，最终被那只手揉捏着胸前脆弱的地方，在深吻里轻轻呜咽着软了力。

王一博松开他的唇，作恶在胸前的手倒是片刻不停，“还闹不闹了？”

肖战边喘边抓着王一博的手往外拽，脑袋抵在王一博颈窝里摇头。王一博撤了手，边笑边帮人把衣服拉好，“惯的你。”

这话音停了半晌，肖战仍抵在他颈间不说话。

王一博微微皱了眉，“生气了？”

被问的这个还是不吭声，在王一博半信半疑地要将人拉起来好好看看时，这人才拿嘴贴着王一博的肩，蒙着声说，“生气。”

他这一开口，王一博那皱着的眉反倒捋平了。这说得出的生气哪能当真，不过人心里定是有什么不乐意的。

王一博好笑又无解地抬手顺他脑后的头发，“来说说，哪里没合着我们小朋友心意了？”

肖战被这话逗得又好气又好笑，索性坐实了这小朋友的称呼在王一博手臂上用力一掐。

王一博咝地抽了口凉气，“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你都说了我是小朋友。”

王一博被逗乐了，又不敢笑出声怕给人惹炸毛了，便真当哄小朋友似的说，“行——你占理。那你总得告诉我哪里惹着你了是不是。”

这小朋友在他肩上蹭了两下又停，又别扭地蹭两下。原本他是闹着王一博玩的，结果人家淡定如常，这坑全砸自己脚下了。

肖战这别别扭扭的劲，那被他蹭着的玲珑心似乎已经捉着那点意思了，然后便听见这别扭的人声又低又含糊不清地说，“你以前跟我睡近了都会怕忍不住…”

那心里明镜似的人果然猜中了，仍存心地反问他，“是啊，怎么了？”

肖战喉咙一梗，噌地坐直了，“那现在呢…”他说一半又觉得说不下去，语气又凶地说，“不说了！睡觉去。”

他赌气地起身，刚离了怀就被坐着那个拽回去重新在怀抱里坐好。

“我要真在这里跟你做，你乐意？这儿什么都没有，洗澡都是公用的。”

王一博拿手指挑挑他的下巴，“说你蠢你还倔，性子上来想一出是一出，你是不是左一会觉得我是挺喜欢你的，右一下又觉得我没之前那么喜欢你了？”

小朋友不服气，“你了不起行了吧。”

王一博笑，“不敢当，还是您了不起。要换个人，我可真没这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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