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冬夏 01

灯影暧昧，人影绰绰，DJ炒得夜场的气氛肆意燃烧。

肖战在吧台点了酒，小坐不过两杯酒，刚打发了三两上来搭讪的，又有人上来搭讪，张口就是熏人酒气。彼时肖战一点撩人春意的心情都没，不胜其烦。他索性和熟识的吧台小生阿K打了招呼端了杯去往夜场里一处角落位置。

他刚要落座，手臂从身后被人抓住。肖战当下就要起手，到底是忍了一招，他转身，“麻烦你放尊重点。”

那醉鬼哪有理智，夹着那浓烈醉意打了个酒嗝，“坐下一起喝个酒嘛，一个人多没意思。”

肖战甩一下手臂，“我劝你，最好松手。”

醉鬼不听劝地抬了另一胳膊就往肖战肩上揽，肖战一闪，那胳膊扑了空。于是那醉鬼抓着肖战手臂的力道难免加大，将人往自己跟前扯。

肖战皱了眉，垂在身侧的手刚起手刀，就见抓在他手臂上的那只手被一只好看的大手反折手腕拿开，一个挺阔的背景挡在眼前，线条性感的手臂圈了那“醉鬼”的脖子。

“醉鬼”一声惨叫，被凌空一摔掀翻在地。

肖战半掀着唇僵在原地，眼见着那好看的大手和线条性感的手臂的主人抬脚就要往那“醉鬼”胸口踩下去，旁边急急忙忙跑过来一小年青，“王，王，不是，哥！”

小年青一把连人带臂地将抬脚的英俊男人箍进怀里，“好了好了，哥，我亲哥，咱回去，回去锤沙包撒气去。”

那英俊的男人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偏头看向肖战。

肖战这才看清他的脸，带着年轻男人的嚣张，边角轮廓精致地框着那张英气禁欲的脸，但锋利的下颌线，滑动的喉结，每一条线条都散发着男人的性感。

肖战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男人只看一眼他，然后被小年青拉拉拽拽地拖走，临了了，男人还往地上那“醉鬼”身上撒气似的踹了一脚。

肖战耸肩一笑，看来这也是个醉鬼。

他低头踹踹地上握着手腕嗷嗷叫的“醉鬼”，“喂，你打算躺到什么时候？”

王一博揉着他那宿醉的头，两条大长腿没规没矩地架在办公桌上，仰头靠在办公椅里。缉毒队大队长梁渠进来见着他这副德性就知道他心里还窝着火。

梁渠过去抬脚就往王一博腿肚上一踢，“你这不高兴端给谁看。”

王一博一听这话就来气，“你说给谁看，明明知道那姓秦的小子有问题，就这么把人给放了。”

梁渠看他一眼，在王一博对面那办公室桌前坐下，“就凭你在那酒吧里听到的，你想把人留到什么时候？还是想像上次上上次那样把人打进医院屈打成招？！”

王一博猛一拍桌，“什么听到的，是有人举报亲眼看他们做交易！”

“证人呢？你当场抓的？”

王一博一噎。

梁渠嗟叹一声，“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跟你一样痛恨，但我现在得告诉你，这次你没露脸，往后秦杰这条线你别动。”梁渠盯着王一博的眼睛，字字重音地重复，“没有上级指示之前，你不能动。”

王一博眉心一皱。

梁渠说，“怎么，我的话也不听？”

王一博的胃猛地一抽，那腿老老实实地放下捂着胃就开始干呕，边找着空档说，“不是，我恶心。”

“……”梁渠额角一抽一抽地，“我听小陈说你昨晚在那酒吧喝得烂醉还打人了？”

“操，打小报告？”

王一博回头就想喊人进来，梁渠连忙止着他，“诶行行行，我没找你事。”

王一博哂笑两声，“就知道梁叔对我好。”

“得，我麻烦你少给我捅篓子，这是缉毒大队，不是你以前撒欢那特警部队。”

王一博一撇嘴，“说得特警队特没规矩似的。”

梁渠冷笑一声，“就你最没规矩！谁因为嫌吵把人质拍晕了带出来？谁往流动人群里狙击？谁不听指令拿一小匕首去飞胁持着人质的凶犯？！”

梁渠想着从前那些事，这话越说越偏地也令他心有余悸。他边端了茶喝着压惊，不知道第几次地教育王一博，“我可告诉你，缉毒大队的工作处处都是看不见的敌人，看不见的枪子儿，一不留神就会没命！你可要，给我好好留着你这条命！”

王一博知道梁渠没说的后半截话是什么，十四岁到现在二十四岁，他早就能看似平静地说出口，甚至是嘻笑着说，“我会好好留着这条命，替我父母报仇，报答梁叔的养育之恩。”

他的父母因公殉职，他的仇人，是所有毒犯。

话说至此，气氛难免压抑，梁渠调侃道，“你昨晚英雄救美，有没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发展一下？”

王一博两手一摊，肩一耸，“我倒是想，打完才发现那傻逼是在泡一男的。”

梁渠额角又抽，“所以，你就把人胳膊给卸了？”

“哈？”

肖战再见到王一博是在第二天晚上，急诊室。

说是急诊，其实只是因为晚上只挂得到急诊，肖战看着那天面容冷俊英姿飒飒的男人捂着胃疼得脸色惨白，跟个小孩似的在急诊办公室里蹲着的时候，突然觉得特别有意思。

“掉水？不是，医生，就不能给我扎一针立马就止痛的让我回去？”

肖战掀眼看着王一博，这人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这种情形他倒是第一次遇见。他撑着下巴，慢条斯理地与眼前这个大男孩说，“这么着急回去，陪女朋友？”

王一博直言不讳，“什么啊，球赛啊。”

肖战挑眉，全不顾着王一博正疼得冷汗都来了，又说，“这么帅，居然没女朋友，那是有男朋友？”

“……我性取向很正常，医生。”王一博的胃里猛地一轴，“我就胃不太正常。”

肖战睨过去一眼，彼时他坐在办公椅上，王一博蹲着，他垂眼一笑，然后伸过手去，“起来，去交费。完了再过来，我叫护士来给你打针。”

王一博被胃疼搅得满脑子只有他那胃，顺手就递过去搭着肖战的手起来，“就在这掉水？”

“对。”然后他才松开王一博的手，“你倒是不介意跟男的牵手？”

王一博一愣，“……不是，什么牵手。”

肖战弯了他那漂亮极的眼笑，当真是温柔又好看的白衣天使，“逗你的，让你分分心，是不是就不那么疼？”

“没觉得。”

王一博躺在肖战办公室里间那沙发里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扎针吊水。肖战进来时，王一博正因自己的支持方被人破门吼了声，“操。”

“小警察火气倒是不小。”

王一博掀眼看去，“警察就警察，什么小警察。”

肖战在另一处沙发上坐下，手边正好就是王一博搁着的脑袋，剪得极短的头发，侧躺的时候能看见脖子上那颗黑色的痣，还有宽松大领下横亘着的锁骨。当真是哪哪都透着勾人的性感。就是不知道昨天那个喝了酒打起人来冷酷得要命的男人是他，还是今儿这个被胃疼折磨得咋咋呼呼的才是他了。

手表上是近凌晨三点的时间，人心最脆弱最敏感的深夜。

肖战将手往扶手上一搭，刚好若即若离地蹭到王一博的头发，“你看着挺小的。”

王一博盯着手机里的比赛，顺口就接，“哪小了。”

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很大吗？”

这对话带上那笑，一琢磨就偏了。王一博掀眼从头顶看向肖战，嘴角一撇直接顶两下胯示意人看，“挺大的。要不比比？”

这一下，反倒是起兴撩人那个莫明就咽了下喉，而后才说，“我只在上床的时候脱裤子。”

王一博笑出声，“你丫洗澡上厕所不脱裤子呢。”

肖战：……操。

说起来肖战也是个打小就顺遂惯了的，看着是温润如玉，骨子里也是被他那家世惯了个阴晴不定的脾气，断人一两根手指都是随便的事儿。到底是日子太太平了，才捡了眼前这长得好又对他味口的男人下手挑乐子，结果却碰上这么个硬货！

他这么想着，倒没注意躺着那人趁着球赛中场正撩起眼睫盯着他瞧。等他察觉对上视线，那人倒是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就问，“诶，我是不是见过你？”

肖战心里门儿清，偏说，“你这勾搭人的词是不是太老套了点。”

“不是，就觉得眼熟，”王一博真真是一点旁的心思都没，只当两男人闲扯蛋地当下就略过，“可能在户籍警那调档案的时候看过眼吧。”

肖战心里边翻了个白眼，真尼玛一钢铁造的。他往扶手上一倾身，低头看向王一博，那张漂亮脸蛋垂直落进王一博的视野，视线相接。他温柔又缓缓地问出一句带着一丝丝委屈的疑惑，“你真的，不记得我？”

他们鼻尖相隔不过三指宽，无论他们谁稍稍一动，就能吻上对方的额头。即便不动，也是鼻息扫过鼻息的暧昧距离。

钢铁低沉地一声响，“我没逮过你吧，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