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gel 02

王一博的夏令营过去大半，长沙的家里边只有肖战和白天过来的阿姨。起先他也没觉得，这日子一久，到了夜里才觉得家里是有些冷静了。

大概是夏令营的热闹和新鲜，小孩子嘛，总归是会被这些吸引，连往常时不时就发过来同他聊当下发生的一些鸡毛蒜皮的消息也少了。

肖战划了一下手机，和那孩子的消息还停在昨天上午。他点进去聊天框，发过去一句，“这一天没动静，都干什么了？”

等了会没有回复，他才退出聊天框自言自语地笑嗔了句，“小崽子。”

锁屏的瞬间手机涌进来一条消息，肖战点开才发现是刘海宽约他出去聚会的。他回一句懒得出门，那头就直接打过来电话。

“难得啊，碰上个秒回的时候。”

肖战好笑地回，“要知道是你，我就直接不点开了。”

听筒里边刘海宽扬了声，“哟，这听着是等哪个姑娘的消息呢，还有人能晾着您？”

“得，还真有人晾着我。”

那头夸张地惊讶出声问，“谁啊，得让我瞧瞧了，敢晾着咱肖校草这么个香饽饽怕不是有眼无珠了。”

刘海宽这打趣的话，一不小心就让远在莞城的王一博躺了枪。

“差不多行了啊。”肖战语气立马就正经了听着都是冷了半分，“刚跟我弟发消息呢。这头一次出远门，玩得消息都没了。”

说到肖战那弟弟，刘海宽那几个跟肖战玩得近的没人不知道肖战有多矜贵这弟弟，去年刘海宽这纨绔子弟过生日搞了个大阵仗的趴，肖战跟他那女朋友玩得正兴致，王一博在家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是肚子疼，管你谁的生日多大的事儿谁在场的，当下就给肖战召回了。他们哥们儿几个还调侃肖战跟那姑娘分手，肖战那宝贝弟弟可真是起了不少作用。

刘海宽那电话就是打来拉肖战一块酒吧喝酒去的。起初肖战就跟他那消息回的一般说不去，左不过刘海宽那嘴絮絮叨叨地劝“反正你弟不在，女朋友也吹了小半年了，你一人窝家里看小电影不如出来跟哥几个热闹热闹，免得长霉。”

肖战确实觉得太闲了。坐到酒吧卡座里边端杯喝过一轮了，脑子里还在想原先一个人在家是怎么过的。

确实不太记得了。毕竟一个人在家都是他十一岁之前的事。那往后便多了一个小糯米团子似的可爱家伙总跟着他。说来也奇怪，那样小一个孩子说是怕生，不如说是浑身上下都透着冷气不像大多数小孩那么好亲近。

王一博刚到肖战家的那会，肖战最深刻的印象是，“这小不点白得发光了”，“像个小天使”，这也是他初初与人介绍他这个弟弟时用的最多的词。

初见时，王一博的母亲想尽的办法让那孩子开口叫肖战的父亲“爸爸”，那孩子径直说，“他不是我的爸爸。”

十一岁的肖战已经嗅得出当时空气里那一点尴尬，直走过去蹲在那小糯米团子跟前同他说，“我比你大，你得叫我哥哥。”

肖战还记得王一博冷冰冰地看了他好一会，目光甚至不是五岁的孩子该有的。

审视。

然后王一博叫了声哥哥。

总的说来那是一场算不得顺利和愉快的初见。而往后多少日子，王一博的母亲总是忙得全国各处飞，剧组一呆就是大半年，王一博又总避着肖战的父亲。

肖战也说不清自己为了什么，但年少的自己总有一种莫明的满足。似乎从一开始，这重组的家里就已经划分了亲疏。

肖战那副好皮相是容不得他安安静静坐着，刘海宽组的那局，朋友带朋友的来了不少人。年轻男孩们的聚会总少不得叫上几个女生。肖战走神的那一会，身边的位置上就换了人。

陈露端着饮料伸过来，肖战的手机在贴着大腿的裤兜里震了一下，刘海宽拿了肖战面前放着的那杯酒塞肖战手里边，“来来，走一个。”

肖战接了，但还是边掏手机去看消息。瞧着狗崽崽那聊天框边上一个红色圈底的“1”，马上又变成“2”，就是一个气音的笑淹没在酒吧的热闹里。

肖战端着酒杯却是单手低头打字回复，边上就有人起哄，“谁消息这么重要，陈大美女敬的酒都不记得喝。”

刘海宽凑上去看一眼，“啧，还能谁，他那宝贝弟弟呗。”

肖战低着头笑，也不否认。手机里头第一条消息是他那天使弟弟惯常的一句“哥哥”单独列着。然后是第二条，“山里没信号。”

肖战疑惑地回过去，“山里？你们夏令营今天的安排不是参观博物馆？”

紧随而来王一博的第三条：“我没去。我今天去了你说的那个枫叶林，还找到了你挂心愿盒子的那一棵。”

是一张照片，是黄昏时拍下的。里头不仅仅有王一博说他找到的那一棵树。那张照片里有火红枫叶，也有快门按下时被秋风呼啦啦吹过的痕迹。

照片一角白得发光的少年顶着小花猫样儿的脏兮兮的脸，笑意盈盈，目光蓬勃。

肖战看着放大的照片笑，退出照片后仍是笑意不减地回复，“干什么了脸脏成这样。”

手机那端回过来的消息带着少年的甜味，“爬树的时候蹭的。护林的叔叔说心愿盒掉了好多的，我想帮哥哥的系牢一点。”

这消息过后紧接着又来一条，“我也挂了一个，在哥哥的旁边。我许的愿是”这消息到这就断了截，分成下一条发过来，“让哥哥的心愿成真。”

这断了截的空档，肖战即刻知道这小孩要说什么，偏是打字速度赶不上小孩，又看到了这下一条。肖战哭笑不得地回，“笨蛋，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小孩发回来一个委屈的表情，“那怎么办？”

肖战总要忘了与他说话的，在手机那一端的，不再是那个小小的糯米团子，“哥哥的愿望实现了你的也实现了啊。”

手机那头好似仍是当初那个小小糯米团子，与他继续绕着这个愿望的话题，“可我不知道你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你说的。”

想来，他弟对他也是好的。从小到大无论去哪瞧见什么，总要替自己想着。就是小区里头哪家大人瞧着他弟心里喜欢，塞几个糖或小食的，他这弟弟都要揣回来留他一份。若只有一个便都给他。

确实是个值得的宝贝弟弟，自己也应该做个好哥哥。

肖战回，“没关系，你想实现的哥哥都会努力帮你实现的。”

高一入学前的夏令营结束那天，肖战在王一博的学校门口接到他的宝贝弟弟，看着小孩脸上满足的笑大步跨下车奔向他，他就觉得在这校门口蹲了大半小时等着这晚了点的车值了。

那天晚上，肖战带着王一博一同参加的聚餐，刘海宽还打趣，“您要是对女朋友能这么有耐心，也不会到现在还是个孤家寡人了。”

肖战也乐得回他，“这不你说的就这一个宝贝弟弟。”

这话听着，王一博说不出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他应该是高兴的，却又觉得胸腔里有一道小小的裂隙一直一直透着风。

祝凯接着肖战那话与肖战旁边位置上的陈露说，“听到没，得先把这宝贝弟弟哄好了。”

陈露莞尔，抬头将落在脸侧的头发别至耳背，偏头一歪越过肖战看向那处少年，说，“你好，我是陈露，你哥哥的校友。”

这话音未落，那桌上的哄笑声就起了，“啧啧，校友。”

王一博掀了睫看向肖战。那头便有人嬉笑，“对对，小孩，问问你哥，是不是校友。”

王一博侧目看向那头嬉笑的几个，年少的眉心不自然地蹙了个浅褶。

肖战只当他怕生，便接，“你们一个个有完没完了老逗一孩子玩，这一桌的好菜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围桌的这一众都是与王一博差了六七岁的，当他是小孩这话也差不离。王一博听着哥哥那话，白皙又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弹琴键似地落了一轮，再敲一轮。再抬眼，嘴边已是挂了乖巧又甜的笑。

他站起来，向陈露点点头，“姐姐好。”

他那副肤白好样貌，乖巧有礼的语气，确实讨人喜欢。陈露得了这一声姐姐好，余下的心思便全套在了肖战身上。

只不过那一餐饭肖战也没吃多久，王一博在他旁边时不时地走神，又是拎着脑袋偷偷打哈欠地，他最终同那几个哥们儿抱歉了几声，带着小孩提前离了席。

回到家，肖战洗了澡出来，发现小孩正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他床边的地垫上等他。他好气又好笑地停了自己用毛巾擦头发的动作，折回浴室拿了吹风机出来，边问，“刚困得不行，洗个澡倒是把你洗精神了。”

王一博心里有一闪而过的内疚。很少。少到一眨眼就被他心里那一个持续生长的秘密和伴生的黑暗情绪吞噬，但他还是问，“你有不高兴吗？哥哥。”

他与肖战说话还留着儿时的习惯

他将吹风机丢在一旁，抽了个干爽的毛巾盖在小孩脑袋上边给他擦头发，“这有什么不高兴的，这样的聚餐想要再组一个就是。难不成让你在餐桌上睡着，我继续吃？”

肖战说着，脑子里就浮出一个小孩趴在餐桌上睡，他在旁边把酒言欢的景，噗地一声笑，“有我这么当哥哥的么。”

王一博没说话，只被肖战擦头发擦得摇头晃脑的，那模样也是可爱得紧。肖战忍不住地弯了唇笑，心又想着小孩应该是真困了，便又绷了脸正经语气说，“擦完了赶紧睡觉去。”

“跟哥哥睡。”

肖战收了毛巾，拿手扫了扫王一博那头发，又去拿吹风机开了小档的风吹干发根，“你这越大越娇气了？”

小孩没回头，只是那软糯糯的声低低沉沉地说，“想哥哥了。在外面的时候。”

肖战本想打趣一句谁让你突然要去什么夏令营的。

肖战心里有一声小小的嗟叹化开。伸出手，从身后抱了抱王一博，“乖，哥哥也想你。”

王一博盯着肖战交握在他身前搂着他的手。他们的想念，不一样了。

少年的耳尖泛起年轻的淡粉色，他与他这样近。

拥抱也不一样了。

他抬手覆上肖战的手背，明明肖战比他大了六岁，他的手竟能与肖战的差不多大小。

哥哥个子很高，但手腕却是纤纤一握的柔软和娇气。他用五指圈裹肖战的手腕，再从手腕抚下，最终握着肖战的手问，“哥哥，和别人睡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