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02

肖战就穿着他那身浴袍被拽去酒店楼下的温泉酒吧喝到后半夜才回来。啤酒好像把他的胃都撑大了。

他只是有些难受，但还是清醒地回了房间。插上门卡，他靠在门后站了好一会，直接去了洗手间。

刚刚一直喝一直没吐，一进洗手间就吐了个昏天暗地。

胃里除了酒，什么都没有。

刷牙洗漱，没开电视的房间里安静的不像话。之前也是这样的安静，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打开手机，音乐从刚刚停播地地方开始。这首年少有为在离开洛城的第一年快被肖战听烂了。

在离开洛城之前，他曾听王一博唱过几次。有几次是他开这玩笑要求的，有几次是王一博随口唱起的。在离开洛城之后，每次听都会揪着心脏，觉得眼酸。

他脱了浴袍冲澡，手机设定的单曲循环反复播放这首歌。

给他唱过这首歌的人就在隔壁。

肖战觉得不舒服，蹲下来之后，温水从头顶冲过后背，贴着脸耷拉下来的头发淌着水柱让他睁不开眼。

温热的液体冲刷过整张脸，眼睛还是有点酸。

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叫，蹲的太久站起来的时候两眼发黑地险些没站稳。

两年的时间应该够长了，肖战看着镜子里边状态不那么好的自己，眼白里是蔓延蚕食的血丝，眼眶红得吓人。脸颊瘦得有些凹陷。两年前，王一博还拿着他那张圆脸嘟嘟嘴的照片笑过他。

那时候的王一博就像上学的时候班里引起女孩们注意的调皮男生，拿着他的照片调侃他嘟嘴卖萌。他还调侃过王一博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肖战习惯性地摘了条毛巾搭在头上就裹上了浴袍。再相见确实没有他想的那么尴尬，必竟没什么供人唏嘘让人喟叹的遗憾故事。一首歌而已，听得多了总会腻。回忆或好或坏，也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用来自我感动的鸡肋。

无聊的时候肖战会选择随笔画来打发时间。深夜和画画这两个条件并存，会让孤单与寂寞感从地底拔节般生长出地面，无事话秋风的悲伤与难过也会来捣乱。

肖战会选择不那么吵的摇滚来听。耳朵里大音量的音乐声，节律清晰的鼓点为这片孤独筑起的围墙，这能让他有一种莫明的安全感。

改掉一些习惯的同时会生出新的习惯。刻意想要忘掉的事情就像一个拽得人不断深陷的陷阱。

戴着耳机听不见外卖按的门铃，自动切换的勿扰模式将陌生号码的电话挡在了通信之外。直到外卖小哥没辙地将房门砸得砰砰响，肖战才摘了一边耳机去开门。

在陌生人面前的乖巧和好脾气，以及体谅服务业辛苦的善良在这个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肖战连连说着抱歉解释开了音乐没听到，反复说谢谢。隔壁的门在这个时候打开，肖战不夸张地觉得自己接外卖的手都抖了一下。

王一博穿着素色的宽松T恤，敞口宽松的休闲短裤，居家的打扮，和两年前一样。

有些尴尬的相视，算不上笑的客套。肖战指指外卖小哥离开的方向说是吵醒你了吗。

酒店走廊里的灯光被暗红色的地毯吸走，昏昏沉沉。除了他们头顶这一盏，还要过几个房门才到下一盏。都没亮。

仅有的光线将他们这处隔离成独立的世界。王一博说，“还没睡？”

肖战提了提手里的外卖，“有点饿。”

他们头顶的声控灯亮过两分钟，灭了。

肖战抬头看灯，王一博看着他，合掌一拍。灯亮，肖战就笑了。

粘着毛孔的空气好像干爽了一点。王一博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他只知道很多不起眼的寻常事能让肖战笑。这一点，没变。

他很浅地笑了一下，问肖战是不是饿醒的。

肖战还是笑着的，转过来头对上王一博的视线脸上的笑就僵了，他有点尴尬，说，“没睡，刚回来。”

王一博嘴边的笑也没了。但他没有说什么也没退回房里去。那种裹在塑料薄膜里的感觉又来了。

很多时候，肖战说话时还是习惯带着指向性的动作，尽管他在很多场合都会有意识地避免。视线扫过自己手里拎着的那盒小份的酸辣粉，肖战往后指了指身后的房间说，那我先进去了。

王一博看着肖战进了房间，关门，在门口站了会才回房重重地躺倒在床上。

他记得以前肖战不那么注意吃饭这件事，画画或看书可以三餐不吃。最开始他是随口问肖战，你饿吗？肖战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说，好像有点饿了。

慢半拍的反应，他记得特别清楚。

王一博不会做饭，从泡泡面到煮泡面都是质的飞跃。肖战吃的不多，一碗吃过的泡面剩下一半。第二天晚上，王一博只煮了一包泡面两个人分着吃。他给了肖战一大半，肖战又没吃完。他以为肖战那天的晚饭吃饱了，结果肖战说没吃晚饭。

王一博说，“那你只吃这么点。”

肖战又是那个慢半拍的反应说那我再吃点。最后肖战在厕所里把吃进去的泡面全吐了。王一博觉得这样不行，肖战对于吃不吃三餐觉得无所谓这件事，王一博说，你是把胃饿小了。

再见面，连三餐都要提醒的人会点外卖吃宵夜，也算是质的飞跃了吧。应该有人为他三餐，管他饥饱，总之，比自己要好。

王一博拿手臂挡着眼睛笑了，饿小的胃应该也正常了。是好事。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下过小雨的洛城在清晨依然有值得期待的阳光露了角。

王一博被床头的闹钟吵醒，手机里的日程安排提醒他今天要去分公司开会。司机的电话在他起床后半个小时打来，告诉他已经在酒店的露天停车场等候。

在走廊上王一博遇见往回走的肖战，相隔还远的时候肖战还眯着眼睛直视他，走近了一些肖战眯着的眼睛睁开，有些惊讶，最后笑着朝他点了点头，错开视线。

客套又疏离。

王一博停下来，“这么早？”

肖战从他身边走过，“想去拍点景。”

他知道肖战爱看书，爱画画，会写很好看的随笔，他不小心地看到过几段，还被肖战拿着那本厚厚的随笔记录本砸了好多下。肖战画的画也很好看，他还求过肖战给他画肖象，但被肖战拒绝了。

两年后的肖战也有了摄影的爱好。

王一博转过身去，肖战刷了门卡，他问肖战，“要送你吗。”

肖战好像有些意外，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说，“我打算出去逛逛，你不介意的话，我送你。”

肖战从房间里拿了眼镜，出来的时候王一博正低头发消息。他在走到王一博跟前还有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礼貌的距离，依然可以看得出王一博心情不错的表情。

王一博抬头，然后收了手机，“走吧。”

肖战点头。一直到露天停车场他们都没说过话。肖战有点后悔这一次同行。王一博是在前台拿的车钥匙，车牌却是京市的。肖战有些奇怪车钥匙怎么会在前台，但这好像也不关他的事，也不是应该奇怪的事情。

王一博的有很多朋友在洛城，什么样的朋友都不关他的事。上车的时候肖战看了一眼副驾驶的门，坐进了后座。

王一博调了一下后视镜，把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了肖战一眼，最后看回前方问肖战去哪里。肖战翻开手机里列下的地点，以前在洛城生活的时候他就有点分不清方向，更何况两年不曾踏足的今天。

肖战将手机递给王一博，“哪个最近？”

王一博看着备忘录里熟悉的地点，手机屏幕顶端翻下来一条微信消息提醒，王一博说，“华府街。”

肖战在后面说，“那你送我到华府街就行。”他接过王一博递过来的手机，补了一句谢谢。

王一博说，“你刚有微信消息。”

肖战哦了一句，后排就响起键盘打字的音效。

清晨的路况很好，离大部分人上班的时间还有大半个小时的街上车和行人都很少。

肖战还是像以前一样，回复消息的时候会把自己逗笑。王一博在后视镜里看得很清楚，肖战低头笑的样子会显得有些腼腆，他记得很清楚。

大概是聊天告一段落，打字的音效隔了一会都没再响起，王一博看了一眼后视镜，肖战正偏头看向车窗外。

肖战看着外边渐渐铺下来大半阳光的街面问王一博，“快到了吗？”

“快了。”

肖战只是觉得王一博的车速比他记忆里的要慢，从前王一博开车很快，他还调侃过王一博是交通隐患，本着大道公义他要去举报，提醒交警防范于未然。带他开车或是骑摩托王一博总爱猛踩一脚油门，总会吓得他去抓手边可以抓的任何东西。然后王一博会笑得特别欠收拾。

他想到了有趣的事就会不自知地笑。

王一博问他笑什么，他没注意就说，想起以前你开车比这快多了。说完才意识到从前两个字最不该，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补救。

王一博沉默了一会，只能说出过一次小事故，就开得慢了。

肖战转回头看着后视镜问他，“车祸？”

王一博又看一眼后视镜，忽然就笑了，“小事故，撞树上了。”

他是喝多了，但喝多的原因他说不出口。就连喝多了这个表面的原因，他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