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gel 06

房间入住，和海宽说的一样，陈露一个人一间，带了女伴的各自一间。其他男生都订的标间，肖战和王一博也一样。不是豪华酒店，就是普通人家的吊脚楼改了旅馆。

王一博没有特别的兴趣，肖战是看得出的喜欢，一连哇了好几声。王一博越觉得这哥哥才小孩。

靠着沱江的吊脚楼，开窗就能看见沱江，能看见凤凰这个小城主要的景区。对岸是一排沿江的酒吧，这会已经靠晚，河畔灯基本都亮了。

海宽订的房间都靠着沱江，带一个竹木小阳台。阳台上吊着藤椅。肖战东西一放就去了阳台。

夜下灯，江畔风，漂亮也惬意。

近六个小时车程，也不是全程高速，肖战窝藤椅里晃着晃着就打瞌睡。

王一博把两人的洗漱用品拿出来摆好，往阳台看了一眼，只能看见晃着的藤椅和窝在里头背对他的人影。他倒了杯水，又折回洗漱室洗湿了毛巾，走去阳台。

“哥…”话到嘴边就停，肖战蜷在藤椅里像是睡着了。

王一博把水放在两顶藤椅之间的小木桌上，颠颠手里的毛巾，把毛巾卷了拿在手里。

江畔所有的灯都亮了，灯光勾勒建筑轮廓，江边已经有人开始放花灯，连江面都是星星点点的光。

夜景很美。王一博背靠着栏杆看着肖战，好一会，才探身过去。食指很轻地扫开哥哥额头上贴近眼睛的头发，指背贪心，停在脸旁想碰哥哥睡着的脸。

肖战的眼皮在颤，王一博匆匆收了手。

肖战的手机在震，闭着眼摸了手机，睁眼就见自家小孩趴栏杆那在看外头的江景。他伸腿踢两下小孩的小腿，一边接了电话。

王一博回头。

陈露在电话里问肖战累不累。肖战说还好，睡了一觉。一边朝王一博比了个喝水的手势。

王一博把木桌上的水杯端给他。

陈露在和肖战说她也睡了会。肖战接了小孩递来的水杯，边说，“还有没有不舒服？”

王一博离开栏杆要回房间，肖战伸脚拦着。

陈露在电话里说还好，就是有点饿。

肖战喝了口水，“那去吃饭。”说着又去看王一博。

王一博已经再次趴回栏杆看着外边，肖战一手手机一手端着杯子，又踢王一博小腿。等王一博转头来就用了小声说，“吃饭？”

“不饿。你跟他们去吃。”

肖战看了眼腕表，时间近7点，是该吃饭了。王一博走去旁边藤椅里坐，肖战这头就从藤椅里起来，“饭点了不吃，一会又胃不舒服。”

肖战拿着手机，电话没挂，直接过来拉小孩。

王一博觉得中午那顿真没消化，湘西边的饭菜他也吃不惯，一会拿个泡面在阳台吃都比现在出去吃要好。但肖战拉他，他还是起了，藤椅都没坐热。

肖战拉着王一博，边和电话里说，“我去叫海宽他们，你先去楼下等。”

这顿饭一样单独炒了不放辣的菜，不过是陈露安排的。王一博多少吃了，也算吃了个饱。桌上的聊天他参不进话，陈露的位置像固定在了肖战另一侧，吃饭夹菜话里话外只差没有当众宣布两人在谈。

肖战偶尔跟王一博说几句也是当他小孩管他吃这喝那的。

肖战拿来一罐牛奶摆在王一博面前。

王一博觉得烦。

肖战能让他烦，印象里几乎没有过。但他这烦的的确确是指向了肖战，不过是没发作，闷头吃饭。

谈不上不高兴和谁赌气，知道不会好过还是来了，知道没希望还是喜欢，都是活该。

王一博吃得很快，偶尔有需要也会陪个还算过得去的笑脸应和几句聊天。大口吃饭，还被海宽调侃这跟饿了好几顿似的。

肖战说。“小孩长身体。”

王一博觉得米饭都割喉。

飞快吃完，礼貌性地陪坐了一会，王一博站去店外。

傍晚的天仍然闷热，里间有空调不吹，跑出来站着。这一趟来，真是干什么都不对劲了。

里头的饭局没多会也散了。

肖战掀开门帘和陈露边说边笑地并肩出来。此时夜景刚好，肖战在和陈露讲关于沱江的爱情传说。

陈露说，故事好美。

肖战说，传说而已。

陈露说，“我喜欢听。”

肖战继续讲，王一博往吊脚楼的方向走。

有人提议说散步逛逛。肖战和陈露停在台阶上，陈露说那去沱江边上走走，那里正好有不少人在放花灯。

肖战转头找王一博，“你去哪？”

“跟人约了打游戏。”

肖战朝王一博走过去，陈露也跟上来，“别总玩游戏，出来了就一块逛逛吧。”

哥哥也应和，“不要总抱着个手机，你那眼睛还要不要了。”哥哥还是老样子，边说边伸手过来拉Angel的胳膊。

Angel别了一下轻易就躲开，抬手朝哥哥挥了挥，漫不经心地笑，“不玩手机，回去睡会。”

压根也没给肖战再多一句的机会，王一博边挥手就转身往民宿走。肖战伸出去的手还未落下，想用一句Angel给人叫回来，距离已经远了。

王一博没回民宿，连他自己觉得搞笑，也只有肖战才会信他真回民宿去睡觉。他去了酒吧，沿江都是酒吧，处处挂着未成年人免入，也不会有人真来查身份证。

去哪间没得挑，都是没去过的。大不了沿江都试一遍。

时间很多，夜很长。是他那张床空出来，还是肖战那张床空出来都没关系。

Angel坠落九个晨昏才有了Lucifer。虚年十六岁的王一博仍是肖战的小Angel。

二十二岁和十六岁之间隔着的那段距离，小Angel填不平，追不上。

酒吧有乐队，唱得还行。所有旅游区都一样，这里也有本地人让小孩子提着花篮出来卖玫瑰花。

凤凰和丽江一样，都是充满邂逅和爱情的小城。都是哥哥喜欢的地方。

进的酒吧人不多，毕竟不是旅游旺季，王一博挑了个靠窗的小桌，窗外就是沱江。

说不定会看见哥哥，这让Angel觉得有趣，有些自虐的怪趣味。

小姑娘不会超过十岁，脖子上带着苗家特色银饰，提着花篮每张有人的桌子都去一遍甚至两遍。走来王一博这里让王一博买花，王一博瞟了眼花篮里的玫瑰，他给小姑娘钱，不要花。

给的钱把小姑娘花篮里不够新鲜的玫瑰全部买下都绰绰有余。

小姑娘拿着钱有些犹豫，看看手里的钱又看看花，问王一博为什么不要花呢。

王一博有些意外小姑娘的反问，他笑笑，和这个陌生的小孩说，“买了没人送。”

哥哥要的，不是这一朵。

小姑娘看了王一博一会，扒拉了几下篮子里的玫瑰，抽出来一支放在桌子上，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要来的一打啤酒很快就喝完，王一博没怎么喝过酒，但有些人天生就能喝。他又要了一打。

沱江边灯火通明依旧热闹，酒吧弹吉它唱歌的歌手换了一个。玫瑰花照原样放在桌上没动过。空置的酒瓶还没被收走，一字排开挡在玫瑰花前边。

Angel坠落第一个晨昏。

Angel没有在窗边看见说要来沱江边的哥哥。

手机显示十点，只有同学的几条微信消息。有约他打游戏问他怎么还没上线的。

王一博觉得无聊，觉得烦，觉得难受也不爽。

艳遇的小镇，坐了那么久，也没有人过来搭讪。都是骗人的。

再一瓶啤酒喝完，打个嗝酒气回涌有些刺喉咙。手机在桌上响，王一博和自己打赌是肖战，但他不看。

响到结束也没看，手机跟着再响。

王一博仍然不看手机，他想看看自己能坚持多久。也更想知道，找不到小Angel的哥哥，能坚持多久。

他是赌气。只有十五岁，果然还是小孩子，拿的起放不下，才会玩这样没有意久的拉据战。

王一博拿起手机，手机上哥哥两个字端端正正地亮着，渐渐亮到让他有些不认识。

接了电话，平静的“你在哪里”。

小Angel老实回答在江边的酒吧。

能听到肖战那边陈露在问接了？别急，接了就好。

王一博能听到肖战又急又重的呼吸声。哥哥应该找了自己不少时间，走了不少地方才会喘得这么急。

隔一会又是陈露说，没事了没事了，你都出汗了。

肖战不说话王一博也不说话，明明是他们两个人的通话却要听着第三个人的声音。

小Angel伸手抓了桌上的玫瑰，玫瑰有刺。他用指腹一下一下地碰着刺尖，像读秒。

一不小心扎破皮肤，指腹冒出一粒小小的血珠。

肖战问王一博在哪个酒吧。

王一博走到沱江这头的跳岩边，方方正正的双排石墩一路排到对岸。

一边高，一边低一些。

肖战面无表情，陈露也在。肖战一句话没说走上靠岸边的第一块跳岩，他踩的高的这边，又从高的这边走到低的那边站着。

陈露拍拍王一博的肩，“下次出去做什么好歹说一声。”

陈露也走上跳岩，肖战让出来的高的一边。

王一博在岸边站着。

陈露崴了一下，肖战伸手扶。陈露抓着肖战的手腕，没再松开。

Angel看看自己的手掌，指腹被玫瑰花的刺扎出来的小伤口剩下一下很小的红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笑，但心里一点都不开心。

王一博站在原地看肖战和陈露沿着两排有着爱情传说的跳岩过江，直到肖战回过头发现小Angel没有跟在他的身后。

肖战转身，带过手臂，陈露自然松了手。

Angel坠落第二个晨昏。

王一博在猜肖战会怎样叫他。除了姓名，肖战会叫王一博Angel，小Angel。

“你走不走？”什么都没有。

王一博低头从江岸跨上矮的那排跳岩，低头时他又笑，看着自己的脚跨向下一个石墩，肖战还在等。

Angel抬头问隔着五六个石墩等他的哥哥，“这水是不是很深？”

陈露比他们先到对岸，肖战走在高的那排跳岩牵着小Angel走过了沱江。

没人说话，没有人觉得高兴。

大概Angel觉得沱江的跳岩很有趣，他像自找麻烦，明知道怎样都好不了，也没有意义，还有耍着小心机。

赢了，更可笑。

回到民宿，王一博径直走去床边坐下，然后就躺倒。

肖战让他去洗澡。

王一博躺着没动。

室内的空调还明显生效，酒气因为出汗在室内变得更浓郁。

肖战从箱子里拿出衣服丢在王一博身上。

酒气消散之前，哥哥的气不会消。

肖战问他，“喝了多少？”

“没多少。”

“到底喝了多少？！”

音量拔高，肖战很少这样。王一博拿起衣服去洗漱室，两打小瓶装的啤酒，第二打只喝了一瓶。

“两打不到。”

“未成年跑去酒吧喝酒。”

哥哥在等他认错。不要，就干脆保持沉默。反正自己是小孩，就真的做个小孩。

“以后不准去酒吧喝酒。”

王一博还是不说话。

“我在跟你说话，听到没有？”

“为什么？”明知故问，就是故意来气人的。

肖战给噎着了，这不是他的Angel。肖战愣了好一会，王一博也不继续说，床上侧躺，又给他留个背影。

憋了好久，肖战觉得说话都能咬到舌头，“我是你哥，我说不准去就不准去。”

“谈你的恋爱吧哥。”

“谈恋爱就不能管你了？！”

王一博泄气了，说气话也只能气自己。烦的要命。

“能管。”

“你到底怎么回事？”

“没怎么。”只想结束话题，“就是突然想喝酒。”

肖战很久没说话，在王一博以为话题终于结束准备去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肖战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他妥协了，“哥哥，真没怎么，就是无聊。”

“你的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了。”

“出来玩怎么会不高兴。”

“没骗我？”

哥哥很好哄，Angel一直都知道，“没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