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07
- Usakii
- 2020年8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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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更新:2022年7月22日
肖战想去摄影的最后一站是南铜湾,这里是一个浅滩,从好好的水岸线凸出去一大块杀进明江水里,让明江看起来好像是拐了一个弯继续流下去。
天气好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来这里消遣时光,孩子或老人,很多人会在这里放风筝。可能因为工作日,或者时间还早,阳光铺的不够远,肖战和王一博到这里的时候,人很少。
他们穿过商业区走到沙滩上,肖战说应该先来这里。他看着早已离开地平线的太阳说应该来这里拍日出。
王一博看向肖战看的方向,看不到尽头的明江,看得到的城市建筑。他问肖战不是都在海边拍日出?
肖战笑了笑,“明江的日出,只有洛城有。”
江风很轻,突然吹来一阵,让王一博的心脏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他以前不懂肖战偶尔说的那些文艺调的话,他总要翻个白眼让肖战说人话。肖战会说我说的不是人话难道是狗话?狗话你应该听得懂啊,狗崽崽。
王一博会毫不留情地拧着拳头去砸肖战,然后肖战就求饶说有什么听不懂的啊,就是字面的意思啊。
王一博不信,“你这人,最喜欢话里有话,我还不知道你。”他其实不是表情很多的人,但每次和肖战说话表情总是很丰富,比如说肖战“话里有话”的时候总显得气鼓鼓的,总能把肖战乐得咯咯咯地笑个没完。
但这一次,他没再翻白眼说肖战不说人话,没有再听到一句狗崽崽的调侃,他只看着肖战无声的笑,说,“也是。”
海边的日出,以后还能拍,去了就能拍。他没问是不是不再来洛城。
他问肖战,“什么时候走。”
肖战端起来已经摆好角度调好焦距的相机放下,“参加完婚礼。”
后天。
王一博低头用脚尖踢了踢沙子,在脚下踢出一个浅浅的凹坑,“明天来拍?”
肖战看着刚才取景的方向,突然觉得已经不是刚才心里的感觉了。他又笑了笑,“看几点起来。拍不到就算了。”他又像觉得自己的话没说完似的补充,“没有什么好强求的。”
王一博连一句“也是”都不想说了。
董伟的电话打来的时候,肖战正拿着相机四处走,偶尔不知道是发呆还是看风景地停着,王一博就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
他们之间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王一博吓了一跳,肖战就站在他正前方的位置,靠近江边,仍然背对着他。
浅滩上他们在的地方没有人,手机铃声清晰又固执地响。王一博知道心里那点幼稚的心思有点可笑,但他就是这般听不见似的任由手机响到肖战回过头来看向他,他才接起手机。
四目相对也不过一秒,肖战就转回头去。什么也没说。
确实很可笑。
董伟在手机里让他回来的时候买阿曼家的手工蛋糕。
阿曼是个很小的店,蛋糕店不是品牌连锁没有精致装修,普通到不像一个营业赚钱的商店。
老板也很随意,不像开店做生意,更像打发时间的消遣。偶尔开店偶尔不开,每天供应的蛋糕品种和数量全看心情。
王一博和董伟说那家点的手工糕点不好买,不一定买得到。你怎么突然想吃这个?
董伟说陈丽想吃。
陈丽是新娘子。董伟那边谁吼了句胡了。应该是打牌,董伟骂了一句操,应该是放炮了,转头又跟王一博说随便吧,没有就算了。
王一博也是无语地说他有空打牌没空去买蛋糕,“我看起来很闲?我可是来出差的。”
董伟在电话里笑,“我不知道你闲不闲,我只知道阿曼家的蛋糕你以前经常买。”
王一博挂掉电话肖战就朝他走过来。
王一博觉得自己是没什么出息,磨了两年依然没什么出息,肖战就这么朝他走过来几步,都能让他浮浮沉沉的心情变得好一点。
但肖战说的是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就这一下梗得王一博一口气没上来什么迂回都没有了,他笑了笑说,“行。”
他死皮赖脸地跟了一上午,他想装得无恙,想像肖战一样若无其事,可内里早已经溃不成军。
两年前肖战一走了之,24寸的箱子装了所有肖战搬进来的时候带来的东西,留下的都是肖战住进来之后陆陆续续买的,包括衣物用品,还有肖战喜欢的书,还有王一博借着生日为名送他的礼物。
一双鞋子,一副肖战喜欢的画家画的画。以及肖战摆在玄关鞋架上的那一副肖战画的,他说过很贵的画。
看起来,就像所有跟王一博沾了关系的东西都被丢弃了。
他去肖战的工作室打听的时候,真的信了肖战是去出差,然后在董伟嘴里得知肖战真的走了。从他对着肖战的微信聊天框发出消息没有得到回复,对着关机的号码打到停机甚至空号,他喝得大醉,从那时候起,他的体面,他的无恙,应该就没有了。
那时候他毕竟二十二岁,没有关系。他会来参加董伟的婚礼,但他并没打算提前来洛城。直到他辗转听说肖战已经在洛城。
他以为,他的二十四岁不会跟二十二岁一样。两年,曾经也不过是合租过的关系,一夜情的关系,再面对应该不难,更何况是对方的厌恶,最差不过就是陌路罢了。
从来不曾“拿起”过,又有什么好矫情“放不下”的。
王一博转身离开,肖战却愣在了原地。
到头来还是自己矫情。他听见王一博说阿曼家的手工蛋糕没那么好买,他知道王一博要为谁去买蛋糕。他听见王一博笑着说他不闲,他是来出差的。大概是在和电话里调侃甚至逗趣调情。
王一博也给他买过蛋糕,很多次。王一博现在明明是和他在一起。
人就是这样奇怪,曾经觉得并无异常的相处,在自己确认喜欢上对方之后,总会猜测对方给的那些是不是也有与众不同。曾经从对方身上得到的那些稀松平常的获得,一旦从自己身上转移去别处,就成了必争之物。
肖战知道自己那句话说得虚伪,但他也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王一博走。不该强求的。
他仍站在原地,看着王一博正在走远的背影失神,以至于王一博突然回头再转身面朝他的方向站定时,他连视线都来不及收回。
王一博转身之后在原地停了几秒,才走向他。走了几步又停,他问肖战,“你还要拍吗?”
“怎么了?”肖战知道自己在耍小聪明。
王一博说,“这里交通不方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再坐进车里,气氛依旧尴尬没人说话。肖战依然坐在后座,这让他有些庆幸。坐在副驾驶,只会更尴尬。
王一博对洛城依然很熟悉,阿曼家的蛋糕是那家店的名字,他也是从洛城分公司的同事嘴里听说那里的手工蛋糕很好吃,每一个都有讨喜的名字。他给肖战买过店里的“流星”,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小蛋糕,连个特别的造型都没有。他还与老板打趣说过,蛋糕上面插一个不能吃的星星装饰就叫流星?彼时老板准备关店了,在门口边关店门边和王一博说,嗨,随便取的。
但这个老板随便取名叫流星,他排了三次队才买到的普通小蛋糕,肖战很喜欢。肖战就闪着那双小鹿眼睛咬得嘴角都是蛋黄奶油沾着望向他说,“超好吃!”
后来他成了熟客,老板只当小年轻给女朋友日不间断地来买,每次只买一两个,便顺手给他留了。那段时间,肖战还冲着王一博捏着自己的脸说,“这蛋糕没白吃,脸都圆了。”
停车后,王一博似乎有些犹豫,他抬眼看着后视镜与肖战说,“你车里等我吧。很快。”
那家蛋糕店还开在老地方,只是店面好像大了一点,也可能是因为重新装修过显得新了亮眼了点。门口摆了两张桌子,老板坐了其中一张,手里夹的烟,依然是从前王一博每次来都能见到的那种细支烟。
他和老板打招呼。老板一如从前地懒洋洋地抬头看过来,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才从记忆里翻出熟悉的那一张对上号。她笑着说真是好久没见你了。他也笑这两年,不在洛城。
老板知趣地换了话题,“买蛋糕?今天没做几个。”
王一博说“随便拿几个。”
老板点点头,在玻璃烟缸里摁灭了烟头推门入店,王一博看了眼烟灰缸,从衣兜里摸出第一天晚上肖战丢给他的那包烟,抽出一点,用桌上摆的打火机点了。他朝店里问了声,“流星还有吗?”
老板说,“有一个。托你的福,我现在每天都会留一个放在最后。”
王一博尴尬地笑笑,“那帮我装一个。分开装。”
老板拎着两个袋子出来,递给王一博,“还是老故事?”
王一博愣了一下,先问了多少钱,扫了玻璃门上贴的二维码付款后接了老板的袋子,脸上淡淡的笑里,已经看不出尴尬。
他说,“没故事。”
王一博的确很快就回到车里,肖战只是趁这个空档发了会呆而已。他看着王一博将两个奶白色的纸袋子放在副驾驶,好像还仔细摆了摆。
蛋糕的香味在车厢里漫开。他觉得喉咙不舒服,想抽烟,又不想下车,“有水吗?”
王一博的手还停留在副驾驶位上。他又说,“算了,走吧。”
“再等一下。”
王一博又下了车,他看着车窗外确定王一博走开,才坐后座靠背里起来往前挪了点,伸手去拉副驾驶座上的袋子。
肖战觉得自己像个贼,即便他并不会偷那袋子里的蛋糕。可他看见袋子里单独装着的那一个插着流星装饰的小蛋糕,那一瞬间大概将那袋子扔出去的心都有。
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他在王一博回来的前坐回原来的位置,他是三十岁,不是二十,即便他听到某一首歌还是会难过,但不会再像二十岁的时候那样哭出来,也不会像二十八岁自虐式地循环那一首歌,然后躲在被子里哭,最后肿着一双眼睛,躲在房间里画了整整一星期的画。
现在的他,只会庆幸那副画让悄悄这个半温半火的插画师成为家喻户晓的画家。
王一博坐进车里,递给他一瓶水。他说着谢谢接了。他若无其事地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将瓶子盖好。王一博从后视镜里看了肖战一眼,然后将副驾驶位上的一个袋子递给他,“饿的话,先吃点。”
时间是十一点半。
肖战看着窗外又说了一句谢谢,“不想吃蛋糕。”
他明明可以说不饿,明明可以接过来随便挑一个承个情。他承认,他的三十岁不过尔尔,做不到真的若无其事。
王一博看了眼手里拎在半空的纸袋,说,“给你买的。想吃的时候吃。不想吃下车扔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倆人是怎樣
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