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gel 11

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落进无声里。黑夜仿佛变漫长，情绪在被无限度放大，乱糟糟一拥而至。小时候的回忆就像不现实童话，不配合，再深刻的故事都是假的。

叫一万遍Angel，王一博也可以不做他的小天使。

肖战伸脚踢王一博的小腿，王一博把腿伸到被子外。

肖战抬脚回勾王一博的腿，王一博推他的脚，“我热。”

“我冷。”

肖战掰王一博的肩，手脚并用要让王一博转身，十六岁有的是力气抗衡，甚至比他更蛮横地推开他，“关空调。”

肖战又把腿搭回去。

王一博要起来。

肖战干脆借力翻过去骑在王一博身上，给人压回去，“真不看我？”

王一博看向肖战。

只看着。

打闹是常有的事，一来二去似乎一切又回归平常，肖战还在得意还治不了你了，压着弟弟逗乐似的掐小孩的脸。

眼前突然一晃，突然就被顶起来，失衡侧倒。

王一博扣着他的腰翻下去，他就要再压回去。一米八的床，两个高挑的大男孩。王一博烦躁，肖战错觉如寻常打闹。

不注意就滚至床沿，王一博翻身推开肖战，左臂落空，猛地又把肖战抠回来，双脚蹬床平移，从床沿直挺挺背摔在地面。

老式木床很高，后背砸地，心脏几乎都要震出喉。

落地太大声，床头柜在晃，柜子上摆着的磁杯混乱相撞，有一个滚下来砸过王一博的脸，滚到瓷砖地上。

肖战愣了两秒，从王一博身上起来伸手去摸小孩的后脑勺，“撞着了？”

王一博还没缓过劲。

肖战慌忙起身，去拉王一博，去摸他的背，“让我看看，给哥哥看看。”

“哥。”

肖战被搂回去，“你先起来。”

“等会。”

两张床之间的空间很小，床沿很高，框出一个隐秘的角落。肖战趴在王一博身上。一点光都透不过来的角落，只有隐约的轮廓。

眼前只有及地的床板。

耳朵枕着Angel咚咚咚响得飞快的心跳。

很长时间都没人说话。

王一博搂着肖战的手像定格也僵硬，撞击过的后背硌着哥哥穿来又脱掉的拖鞋，砸过床头柜的后脑勺仍是歪着斜挤在床头柜角。手和腿都狠狠撞过两边裸露的直角床沿，再刮蹭下来，火辣辣地发胀。

胃在隐隐地抽搐。

肖战还想摸摸王一博撞过的地方，那一阵撞击真的太响了。

但谁都没有多动一下。

但都醒着。醒着和睡着不一样。醒着就会想，再回想。

叠在一起的胸口，伸手摸到的Angel的头发，都潮湿，“你出汗了。”

“一会就没了。”

隔一会，“疼不疼？”

半晌，才听到王一博低声回答，“疼。”

抱在身上的手臂收紧。肖战想起来，不能这样下去，“起来给哥哥看看。”

王一博不放。

“给哥哥看看撞哪了？”

“不怎么疼。”

肖战一愣，“不疼也起来。你都出汗了。”

肖战用了力，耳朵离开胸口，才能不听心跳。

“哥哥。”

王一博往下移了点，摆正了头看着肖战。哥哥在后退，胃也在作对，他还搂着不放手。

不想放手。

四目相接，肖战撑直了手臂，拉开的距离依然很近。

总要说些什么，“先起来。一直躺地上干嘛？”

一开口更觉得距离太近。

“抱你。”

距离近得要命，扑脸的呼吸都是湿热的气。不听心跳，自己的心跳还是一样的快，更快。肖战又去掐Angel的脸，“耍赖呢？”

王一博接住肖战的手，拿开，握着肖战的后颈将人按下来。

“An——”

王一博微仰起下巴，肖战来不及后退，亲吻偷袭，嘴唇贴嘴唇。

亲亲也正常，和小时候一样。但握着后颈的动作太暧昧。亲过就算了，但肖战开口说话没能闭合的牙关，王一博的舌头轻易就钻进来。

肖战惊得忘了呼吸。

湿热的舌头在嘴里卷舔起自己的，肖战又猛地回神，用力地推开王一博，“王——”

拉开微末距离，又被握着后颈按回去。亲吻比刚才更加强势，Angel的舌头在他的嘴里横冲直撞，推抵或勾舔，都让他的舌头无处可避。

肖战掰扯王一博握他后颈的手，嘴里咕噜着拒绝都是含糊的嗯嗯声。舌头的温度太高，王一博另一只手扣紧了他的腰。

十六岁力气大出叫他意外，更意外是他被十六岁的弟弟青涩又蛮横的吻吻得要融化。

拒绝的嗯呜声软得像呻吟，他在王一博身上下移，想逃离。

突然停下。

都是男人。顶在自己屁股上的那根东西是什么，装傻也没用。

王一博曲起膝盖挡着肖战的退路，在肖战片刻怔愣地吻得肆无忌惮，扣在哥哥腰上的手不受控制掀起哥哥的衣角。

手掌摸到哥哥的腰，嘴唇挨了重重的一咬。

血腥味瞬间蔓延彼此的口腔，王一博还是不放手，握在腰上的手猝然用力，肖战扭腰哼出声。

全都乱了套。

肖战用力地扭脸牙齿又磕到王一博的嘴唇。

他又咬。

王一博任他咬。握着后颈抓着腰的手依然不放开。

肖战咬不下去，嘴里的血腥味好重。

王一博没有再吻他。

肖战松开王一博嘴唇，“Angel。”

再开口才发觉嗓子莫明沙哑，“亲亲不是这样。”

王一博只看着他。

“跟哥哥——”肖战说不下去。

“恶心吗？”

“Angel！”

王一博的手突然从侧腰伸进他的裤子，曲起的腿包夹他的双腿，手指挤进他的股缝。

“王一博！”

肖战如遭电击。那一瞬已经不知道是王一博松了手，还是肖战陡然的爆发。所有禁锢在一瞬间消失，肖战直起身，一巴掌狠狠甩在王一博脸上。

Angel坠落第七个晨昏。

十年，肖战给了王一博第一个耳光。

声音太响，在静谧的夜里仿佛有了回声。

王一博被扇偏了头。

沉默的飓风也在顷刻间卷疼了肖战的五脏六腑，“Angel。”

无话可说。

王一博推开肖战，一路推开肖战从地上站起来，从肖战身前挤过去。

肖战下意识地拉住王一博的手。

王一博没有半点犹豫地甩开肖战的手，没有再给彼此对峙的机会。像无事发生，王一博绕过床尾到另一侧穿好拖鞋走向洗漱室，“我洗澡。”

肖战还想去拉王一博，“你听我说完再洗。”

“我不要听！”

掌心火辣辣地蔓延至心脏，全都乱套了。

“我没想打你，Angel。”

王一博终于回头，“你最好赶紧走。”

“什么？”肖战不置信地看着王一博。

“看不出来吗？我想上你，想跟你做爱。”王一博转过身来，“你的弟弟，只想上你。”

面对面交锋，肖战梗了喉咙几乎说不出话，“Angel，你——我们是兄弟，以后你会遇到真正喜欢的人——”

“我给你的玫瑰，不要就别接。”

肖战怔住。

“你不要，最好扔掉。”

这一次，肖战没能再跟上去。

洗漱室的门咔嗒上锁，肖战僵立在原地，直到洗漱室里响起水声，才像大梦初醒。

玫瑰总让人想到红玫瑰，红玫瑰只代表爱情。

无知的是自己，Angel早就长大了。

打开淋浴，水声吞没听觉。王一博脱了T恤才发现T恤都潮了。胃像针扎像钝刀子绞，疼得几乎站不住。

王一博扶着洗漱台跌坐在湿漉漉的瓷砖地上。

玫瑰只会扎伤自己。

疼到恍惚，艰难地脱了湿掉的裤子，扶着墙站在淋浴下边随便冲两下就扯了浴巾裹好自己。

关了水，听着外面的动静。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希望哥哥已经走了。

兄弟相亲的皮囊别要了，重组家庭也可以再分开，住在一个屋檐下也可以互不相干。

听外面的声音，胃疼到钻心，身上温热的水混着冷汗往下淌。

打开门，空荡荡的房间，床单还留着刚刚打闹过的凌乱痕迹。

胃狠狠地抽搐。

走了才好。

从未将往后想得多么不切实际的好，也从没看见过希望。

二十二岁和十六岁隔着的是六年，哥哥和弟弟，是他无论如何都填不平的深渊。

捂着肚子挪到床边坐下去拿手机，胃也太不争气，宽哥的车钥匙就在这里，原本可以开着车自己一个人去医院，不让任何人知道。

肖战在楼递里站着，早就消失的血腥味似乎还在嘴里。

没有牢不可破的关系，多少年都一样，爸妈也一样。

肖战低着头往楼道另一端走。

海宽睡在自己的房间。肖战抬头，陈露的房间在隔壁。

手机亮了几次数不清，点开消息，陈露最后一条，“再不回，就永远别理我。”

这话真熟悉。

肖战收了手机，没有继续往前走。

不太在乎，才不会难过，才不会觉得是失去，才不会像妈妈一样痛苦。

什么时候开始害怕Angel长大又期待他长大，什么时候开始希望和Angel之间可以牢不可破。

夫妻可以分离，恋人可以陌路。

不要玫瑰，才不会经历凋萎。

Angel是弟弟，他应该做一个好哥哥，让爸爸喜欢，让弟弟喜欢。

他们是兄弟，爱情才荒唐。

肖战在两扇门之间停着，自己那扇门突然打开，海宽冲出来，突然看到肖战，惊得骂脏话。

肖战也被惊了一下，狐疑地看着海宽，“大半夜你干什么？！”

海宽把惊飞的心脏按回胸腔，没好气，“你大半夜站这祷告啊？！”

海宽边说边往自己房间走，走出两步才意识到什么，“我说怎么回事呢。”

“什么？”

王一博缩在床上，听到门响也没回头。看起来，不过是像小时候蜷着腿睡觉。

海宽叫他，“小孩？”

肖战跑过去绕到王一博跟前，王一博闭着眼睛捂着肚子，一脸的细汗。

嘴唇上的伤口醒目。

“Angel？”肖战叫的很轻。

王一博睁了下眼睛，又闭上。

海宽拿了车钥匙，“我去停车场取车，好了给你电话。”

瞟了眼床上的小孩，“你赶紧给他把衣服穿了。”

海宽匆匆摔门离开。肖战拿来王一博的衣服，扶着王一博起来。

坐起来，王一博就伸手拿衣服说自己来。

肖战甩开衣服，一言不发。把T恤卷好就往王一博头上套。

王一博没气力，任由肖战摆布。

去解包着下体的浴巾，肖战偏头看着别处，王一博已经再次伸手去拿裤子。

肖战想说让他来，却莫名退开半步。王一博看着肖战的脚，起身拉裤子。身体却直挺挺地往前栽。

肖战匆忙过来接着。

王一博推了一把，扶着床要自己走。

肖战拉起他的手转过去搭在自己肩上，要背他。

“我能走。”

“背不得你了？”肖战心口一声巨大的叹息，转身半蹲，“来。”

打背背这样和小Angel常说的词，已经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