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gel 12
- Usakii
- 2021年10月31日
- 讀畢需時 8 分鐘
已更新:2022年7月23日
把王一博放进后座,王一博当即就倒下去蜷起腿。肖战在后座门边站着,迟疑了会,关上后车门坐去副驾驶。
海宽瞟了眼肖战,看看后座,又看看肖战。
肖战知道海宽那一眼再一眼的意思,低声说,“坐不下。”
海宽没说什么,等车门关好,驱车前往县医院。后座的王一博一直没声,中途肖战看了好几次,小孩像是睡着了。
海宽压着低声,没好气地说,“睡个屁,疼晕了。”
路程不算太远,只是路不太好走。海宽心急,一路上念念叼叼说这路太窄,说这乱停乱放,说那孙子别车,说那王八糕子到底走不走好狗不挡道。
肖战从车前纸盒里抽了张纸,低头折纸巾。
海宽等着前边汇车,“又玩纸。”
肖战顿了一下,“没事做。”
海宽摁了两下车喇叭,“前边那车会不会开,这他妈还过不去?”
“别招人嫌,想骂就骂,我不打你。”
海宽一脸莫明,“我骂你干嘛?”
到达医院,王一博似乎已经疼到近乎虚脱。海宽帮忙将王一博背到肖战背上,肖战背着王一博往急诊走,海宽边去挂号。
照X光片,扎针吊水,王一博都没什么反应,肖战搂着就搂着,抱就抱了,背就背了。海宽在旁边搭把手,王一博都配合,只是自始至终一声不吭。
海宽还逗他,“清醒的吧?可没疼晕过去吧。”
他也权当没听到。
肖战也不说话,海宽看了肖战好几眼,也不搅和了。
办了床位躺着打吊瓶,没多久王一博就像真的睡着,偏头看着另一侧许久都没动过。肖战在床边椅子坐着,呆坐了会,从纸盒里抽了纸又开始卷那纸巾花。
海宽想抽烟,出门往走廊尽头走,没一会又回来,招呼肖战出去。
肖战手里那张纸刚卷成花,花茎还没做好。
走出病房,海宽一眼瞟到肖战手上的纸巾花,“车上就在整,又打算拿这玩意哄人?”
肖战笑笑,把多出来的纸巾卷成了花茎,“随手卷着玩的。”
海宽从肖战手里抽了纸巾花来看。纸巾叠成花,多余部分卷成花茎。只是餐巾纸少了点支撑。海宽拿起纸作的花茎,纸巾花就折了。
想了想,海宽撇嘴,“我跟这纸玫瑰犯冲。”
“什么玫瑰,就普通的花。”
海宽抬抬下巴,“那不是你以前跟小孩说的是玫瑰?”
倒是自己说的,便也不反驳了,“你那不是犯冲,是你活该。”
“合着我还不如一张餐巾纸?”
三言两语勾起往事,肖战才真的笑了。等遭了海宽一个白眼后,肖战正经了脸色让海宽先回去。
海宽说好,晃了晃手里折倒的纸巾花,“诶差点忘了,陈露给我打电话了,找你。”
肖战应了一声没下文。海宽又添一句,“你给人回个电话。”
“知道。”
海宽扬扬手准备走,肖战把纸巾花拿回来,搓了搓折倒的花茎,最后把折倒的纸巾花搓成一团皱巴巴的纸团。
再回病房,王一博不知何时翻了身侧躺着,挂吊瓶的手压在身下边。肖战扔了纸团,过去把王一博板正了,把扎着针的手拿出来压在薄毯上边。
重新坐回床边,靠在椅背里仰头看着病房的天花板发呆。没事做,又想抽纸来折花打发时间。抽出一张,顿了顿,又把纸巾抓得一团皱。
餐巾纸叠玫瑰还是小时候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学来的。服务员说折的是玫瑰,也就这么顺着记下,学会之后也就这么顺着说了。
彼时年纪小,将这当成一件多了不得的技艺,给小Angel炫耀,也把自己做的纸巾花当成一份多稀罕的奖励。
小时候带着王一博在床上看电视,小Angel学着电视机里士军的样子端着自己的玩具枪在床上来回跑,肖战走开了一会,小Angel就从床上摔下去。那个时候床边还没有垫那些厚绒垫子,小Angel踏空摔在地板上的声响特别的大。
肖战跑回来问他疼不疼,小Angel说不疼,但腿动不了。去了医院才知道腿折了。正骨的时候小Angel坐在护士怀里,用手比着手枪的样子指着哥哥玩枪战的游戏。
一边学着声,一边笑,直到正骨那一下才疼得憋红了脸控制不住地掉眼泪。
那时候光顾着夸小孩勇敢,折一朵纸花,“给你。奖励。”
大概就是这么说的,依稀记得自己当时有多得意。小孩挂着眼泪说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哄得自己更得意。
小Angel不哭不闹地喝完中药,自己也是拿这么一朵纸花当奖励。小Angel第一次从学校带回来奖状,小学一年级。自己给的礼物还是这么一朵纸花。
美其名曰,“这是哥哥亲手给你折的,玫瑰。”
想来想去,Angel一整个幼儿园,一整个小学,自己给的奖励都会有这么一朵餐巾纸做的花。
肖战闭着眼睛,边想边笑。想起海宽说的那句还不如一张餐巾纸,肖战险些在回想里笑出声来。
已经不记得因为什么事“奖”给小Angel这样一朵纸做的花了。只记得海宽随手拿了就展开来擤鼻涕,被当时七八岁的小Angel抓着儿童板凳追着砸。那应该是乖小孩第一次那么不乖,打了人,朝海宽扔各种能砸人的东西,还要海宽赔,还要和海宽绝交。
自己好像围观看戏来着,阿姨收拾的时候还叹气,小的不听话,大的也不管管。
自己还特别得意,“不管,刘海宽该打,谁让他弄坏我的玫瑰。”
“就一张纸,也就小博不懂事拿着当宝。”
大概吧。太久了,好多事记得大概,早记不全了。
初中,自己好像没再给Angel折过纸巾玫瑰,Angel也没问过,就这么没了就没了。
其实早知道这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也知道纸巾折出来的,不过就是有个花的样子,说是玫瑰不过是餐厅的噱头,胡扯。
胡扯的一张餐巾纸,也有人当成宝贝。
当宝贝,都是哄自己的。
王一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手背上的针早就拔了,肖战坐在椅子上,脑袋枕在床边睡得很沉。
床上散着几朵纸巾折成的花,还有一朵像是没折好的在肖战手边散着。王一博看着肖战脑袋后边略乱的头发看了好一会,伸出手时,还能看见自己手背清晰的针孔。
肖战无意识地一动。王一博匆匆收回手闭上眼睛。
椅子轻微地嘎吱响,肖战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抖抖腿,看看床上仍闭着眼睛的王一博,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王一博听着水声,只想快点,再睡一觉。
肖战从洗手间出来,床上的人仍保持着原来的睡姿。走出病房给海宽打电话,那头估计也是刚睡醒,迷迷糊糊地问小孩醒了没有。
“还没。”
“小子真能睡啊。”
平白一句话,肖战心头一梗。想到了脱口便说了,“这两天,都没睡好吧。”
那头海宽起床,手机开了扩音,声有点远,“熬夜打游戏咯,要不是你过来,昨晚逮着我都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人胃疼呢,还能打到什么时候。”说着语气就不好了。
“那会我也没觉着他哪不舒服啊,怎么突然就疼成这样了。”
摔折腿都不说疼的小孩,胃疼算什么。肖战岔开话题,“你一会过来带点清淡的早餐。”
装睡很难。王一博睁开眼睛,翻身,最后坐起来。感觉有点虚乏,坐了一会,王一博才准备下床。
床边垃圾桶里有很多揉成一团的纸巾,也有折成花再被抓皱扔进去的,还能勉强看出曾经是朵花的样子。
王一博又看了眼薄毯上散着的几朵纸巾花。
肖战回了病房,愣了一下。
王一博听着脚步声抬眼看过去。
肖战笑着,“起了?怎么样?”
“没事。”嗓子有点哑。
“还有不舒服吗?”
“没有。”王一博弯腰穿鞋。
肖战一时没了话说。
王一博穿好鞋,从肖战身后绕过去洗手间,
肖战偏偏头,没能转过来,“我以为你还要睡一会,刚让海宽带早餐来。”
“不用了。”
洗手间的门关上,肖战重重地叹出一声气。
海宽来得很快,进来的时候王一博坐在病房沙发里刷手机,肖战迎上去正要说话,海宽已经嚷嚷开了,“你这人真的可以。”
肖战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
海宽还是带来的早餐,也带来了陈露,“你小媳妇儿一晚没睡,瞧瞧这眼睛肿得。”
陈露走进来,拉肖战的手,“阿战。”
海宽越过肖战走进来,在王一博边上坐下,“诶你俩要说什么出去说啊。”
陈露看着肖战。
肖战带着陈露离开病房。
海宽晃晃手里的食品袋,刚要跟小孩说话。王一博收了手机,“走吧。”
“等你哥啊。”
王一博笑,“你想当电灯炮?”
“走走走,老子快被这俩烦死了。”
其实不想听,但还是问,“怎么了?”
“小俩口闹别扭牵连无辜单身汉,没这么撒狗粮的。”
王一博还是笑笑。
走出病房,装作不经意扫一眼,只看到零零散散路过的医护人员,“凤凰好无聊。”
“古镇嘛都这样,呆不住了?”
“没意思。”
肖战和陈露一直走到消防通道才停,陈露一脸疑惑,“走到这干嘛啊?”
肖战答不上来。
陈露等着肖战开口。
“走吧。”
陈露瞪大了眼睛,拉住肖战,“你就没话跟我说吗?”
“我们回去说。”
“你带着我绕了这么远——”陈露说不下去,面前这个男人让她看不透。看不透才没底,会慌,质问的话都要三思而后行。
“别让他们等久了。”
陈露拿出手机打给海宽,边和肖战说,“我让他们先走。”
肖战挡下陈露的手机,“别闹,一会没车怎么回去。”
“有出租。”女孩也固执,委屈盖过一切。陈露躲开距离,播通了海宽的电话。
“回去说不行?”肖战的语气隐隐有了烦躁。
“宽哥,你们先回去。”
肖战忍下了所有的话。陈露的电话也很快挂断,“宽哥带着你弟弟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并没有觉得意外,担心的事情会发生都有一种果然是这样的心情。也没有想和面前的女朋友辩解的话。答应海宽回电话是真的准备回电话,坐在椅子里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就把这事给忘了。
折了很多纸巾花,再揉皱丢弃,再折。是无聊打发时间,等着吊瓶里的药水打完,叫护士来换药。是无意识的习惯,闲着也是闲着。
可能,也像海宽说的,“又想拿这玩意哄小孩。”
纸巾做的花不是玫瑰,能当小孩再让自己哄一哄,就好了。
吵架不可避免,更准确的,应该只能算是质问和沉默,最后都淹没在女孩流不尽的眼泪和委屈的哭声里。
陈露不明白,“我不想因为你弟弟和你吵架,你和你弟弟吵架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大抵是海宽说过什么,但陈露的话还是扎在了肖战的心里。
“跟他没关系。”
“那我们为什么要吵架?”
根本也算不得吵架,至少在肖战心里不算。偏他要想和王一博又算什么,吵架吗?冷战?都不是。
他想和Angel说清楚,能说什么,说自己是哥哥,说过了。说你不能这样,也无力。说我们回到从前。
能回到从前,Angel就会等在病房里。
能回到从前,那些餐巾纸做的玫瑰花,就能随手奖励给病好的小孩。
和Angel之间拉开的距离已经不再是一道墙,两扇门。
女孩还在哭,抓着他的衣服哭到抬不起头,但他除了说一句“别哭了”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肖战根本不敢再去想这一趟凤凰之行,不敢去想Angel是从什么时候起对自己抱了那样的心思。
有多久了。
那些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女孩,自己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回头都成了塞进那孩子嘴里心里的玻璃渣。睡不着的Angel从来不会哭,会开着IPAD等天亮。
他的Angel真的很乖,不是疼到受不了,绝对不会说。
纸巾做的玫瑰哄的是自己,被哄的从来是自己。
哄不好Angel,但他仍想当一个好哥哥。
“陈露,我们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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