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冬夏 12

一如肖战所说，游轮在横水码头暂靠。肖战和王一博依然站在靠近船尾的栏杆处，看着船舱里陆续出来一些衣着华丽的人。

肖战说，“小时候，有时候是我父亲带我坐游轮，有时候是罗叔，游轮上并没有什么让我有兴趣的事情或者东西。”

“培养你。”王一博说得言简意赅。

肖战笑笑，“一般这种时候，都是很重要批量很大的货做交接。需要一个更热闹的场面。但不是每一次都是。”

“扰乱视线，警方一定扑空过不少次，当次数积累，凭你肖氏的威慑以及当年在警方的内应，有足够的底气让警方下不了台，甚至还要连累一些官员丢帽子。”

“是。丢官受制的人多了本身就会让一部分人退缩，再加上丧命的人。”

视线所及，有不少同样礼服加身的人开始登船，肖战抬抬下巴示意王一博，“等游轮再次鸣笛，也就意味着这批货全数入库。”

王一博看得很清楚，登船的名媛名仕除了那些装饰用的配包，没有可以装东西的物件。

主舱的音乐是燥人喧嚣的摇滚，二楼有娱乐室和餐厅。负一层有独立的客房，杂物间，储物间，再下一层，是淡水舱，空舱等等。

游轮上的工作人员很多。

“你肖氏的船也不是什么人敢查，无所谓放在哪了。”王一博笑了笑，“不过今天，可能也不想藏。”

肖战知道王一博心里有了大概的判断，“说过送你一个交易现场，既然有人急了，倒不如借花献佛。”

王一博低头看手机，陈威和孟真分别发来消息。陈威说行动顺利。孟真说待命点来了增援。

王一博将陈威和孟真的聊天框删除，锁屏后将手机在指间打了旋，“里应外合，按耐不住的不止一方。”

游轮再次鸣笛，分不清是刚上船的人还是之前就在的人。王一博勾唇笑笑，盯着来人，一边与肖战说话，“有认识的吗。”

肖战冷着脸，唇边同样勾了笑，“倒是奇怪了，一个都没有。”

王一博偏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两声气音。他那样子本就生得清冷英气，这冷笑配着那低沉酥人的气音，竟是迷人得很。

肖战挑眉，“你这么笑，我要忍不住想点别的了。”

王一博仍是经不得调侃般的，白了肖战一眼，嘴上还是说着正经事，“你一上船就发现了。”

肖战耸耸肩，“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一趟不是请我这个大少爷来镇场，而是冲着我来的？”

“他带人来请，又说不打扰的时候。”

“奇怪？”

王一博点头，“你从一开始就没去主舱，他隔了那么久才来请。不过是来试探情况。你语气不佳，他应该会猜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多半也是知道原因在我身上。”

肖战说，“你知道会被人监视。”

王一博说，“实话实说，将计就计。”

肖战笑了笑，眼前的王一博已然找不出那个屡屡被他调戏到跳脚的小警察，半点影子。

但，依然是他。

话说几句，来人走近。又在最前那光头应该是领头的，后边跟了几个人。领头那人上来就说，“久闻大名啊，肖大公子。”

而其身后的人，却绕过船尾下了甲板。

肖战心知肚明，甚而连对方姓甚名谁都懒得知晓，索性连个自我介绍的话头都不给对方留。

他眼皮都未抬，拇指指腹磨了磨食指的指甲尖，漫不经心一句，“是吗。”

光头察觉语气不对，也听得出这肖大公子话里的轻蔑。只得讪讪笑着开门见山，“这批货…”

只是这人的话未说完，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甲板隐隐震荡，脚步声坚实有力，且迅速。

这光头的面露些微意外与慌张，肖战自然是气定神闲地，就着这空档与王一博说，“时机掐得刚刚好啊。”

王一博脸上也瞧不出任何表情，清冷如常，“里应外合的剧本，自然准时。”

肖战说，“这么说，我们的剧本还没沟通过。”

王一博瞟过来一眼，“随意。”

对面站着那光头的只顾着回头盯着脚步声传来之处，不多会，便看到众多持枪者涌过来，大有合围之势。穿制服的不消说，其他也能知是便衣警察。

这光头又惊又气，瞧着样子也是知道王一博警察的身份，回头时，边指着王一博，边以近乎质问的语气与肖战说，“这就是你肖氏的信誉，你洗白是你的事，给条子当狗，也不怕倒了自家威信！”

眼前这光头的样子要么就是过于会作戏，要么当真是毫不知情，被他人以他肖战的名义当了这剧本里的必要配角。这对于肖战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这其中的“他人”怕是这光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无声一个笑，胸膛都颤了一下。“我想玩你，还用得着旁人？”

光头握紧了拳头，即便心中愤愤，但局势已定。且不说包围的警方，即便他这被人利用，也不敢随意对肖氏太子动手。

甲板另一侧传来动静，秦杰及几名随从与光头带来的人被数名警员持枪押解过来，随后的警员手上提着四个文件包大小的手提箱。

警方的包围圈中走上来一个人。王一博看着来人，才稍稍露了些意外的神色，不过是眉梢微微一动。

“谭副局。”

谭奎上来便是恨铁不成钢地指着王一博，或是因为太过愤慨连手指都在抖，“我倒是没想到啊，你父母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王一博并不奇怪他本该被篡改的那些信息被警局高层获悉，只是获悉的时间节点问题。接受审讯的时候，王一博的脑子里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

王一博的身份换个角度说，可当做是总局安插在S城警方里的卧底。这个时间点关于他身世的消息泄漏，如果是总局在S城警方有其他内线，需要告知他的部份或全部的真实身份方便接应，应该也会知会对方不可宣扬。

谭奎的反应正好佐证，这不可能是总局的授意。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像肖战得知他的身世信息一样。真正安排这一场交易，顺水推舟栽赃给他和肖战的人，也有通天的手，查了他的信息。并且透露给了他们在警方里的人。而这个身在警方的内应，应该也用了怎样的手段让全局皆知，从而消除他一人知晓极可能被王一博反查的可能。

当然，除了设计这场交易的人以外，王一博也将罗坤怀疑在内。甚至更相信出自罗坤的手。而肖战同等程度地怀疑过是不是罗坤，不仅将这些消息告自己，也告诉了其他人。因为他们不约而同的相信，罗坤这样的老狐狸，无论立场如何，都会借此测试王一博在与肖作这场合作里，对肖战的“忠诚。”

这应该是无论哪一方都想测试的，王一博的可利用度。

王一博的“招供”几乎就是游轮上发生的实情，但落在审讯警员和观察室里的谭奎、郭有为郭局长，缉毒大队队长梁渠等等，一众警方要员人耳里，或许也会被解读为王一博避重就轻的掩饰。而关于为什么会答应肖战一同前往游轮，王一博把审讯室的桌子拍得呯呯响，“24小时保护计划，你以为老子有那闲心？”

审讯室那两个稍显年轻的警员被王一博这架势唬得一愣一愣的。郭局长和谭副局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王一博也不意外。

除了表达意外，震惊，失望，郭有为问他，“都说你跟那肖太子搞在一起了，是不是真的。”

谭奎皱了下眉。

王一博看看郭有为，又看看谭奎，架着二郎腿，放在地上的左脚脚尖无声地点地。作为烈士遗孤，空降兵，梁渠带在身边的人，都不至于在这里问，然后将这些放进案卷里去。

他有些想笑，这和让他直接认罪没有分别。虽然他心知肚明，这事审完他一定会落一个彻底停职接受监察的下场。

他嘴角动了动，一脸无辜地跳脚，“什么叫我跟他搞在一起？你们早把24小时证人保护计划停了，老子屁事没有！”

虽然这剧本没有沟通和演练过，但肖战觉得隔壁审讯室里的王一博一定会将与自己的一切都归于24小时保护计划，扮演一个迫于威势不得不妥协的小警察。想想，王一博看起来也就是一个迫于威势不得不执行保护计划才搅进这混水的小警察。

与王一博那边不同，肖战的律师在审讯开始不久，就在凌杰的陪同下赶到警局。程式化的审讯未能走完，凌杰就已经将大衣披在了肖战身上。

肖战拢了拢大衣，起身与对面的审讯官说，“你们那个王警官，我要带走。”

两名审讯官面面相觑，肖战笑着添，“给他办个停职监察，你们爱怎么查怎么查。想查多久查多久。”

肖战撂了话就离开审讯室。走到警局门口，停在坪里的一辆黑色奔驰司机下车拉开后座的门。肖遥与他装扮相似，黑色大衣披肩站在车前，不远不近的距离叫他，“哥哥。”

也是，这样大的事，他如今明面上只是一个脱离本家的小小医生，肖氏的律师能这么快赶过来，没有本家的指示办不到。肖遥会来，再正常不过。

那可是最疼最牵挂他的弟弟。

肖遥朝他走过来，“你不会觉得，这么大的事，我都不来接你吧。”

肖战笑笑，看着肖遥那张漂亮的脸，温润又乖的笑，也跟着笑了笑，“就知道，你最记得我这个哥哥。”

肖遥在肖战面前俨然像个孩子，用孩子气的口吻愤愤不已，“到底怎么回事？你医生做得好好的，怎么手下的人还在跑货。”

肖战耸耸肩，将大衣拉拢，“谁知道呢。”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肖遥皱着眉看着他，显然是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倒也没有再追问，也没了追问的好时机。

警局的自动玻璃门打开，他们二人同时回头。

王一博双手插兜，垂着眼从里头走出来。肖战转身，正面迎着王一博。肖遥看了眼肖战，再看回王一博，毫不避讳地同肖战说，“这就是哥哥喜欢的警察吧。”

王一博抬眼，脚步顿住。他看看眼前这两个男人，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肖战如意料之中，先转眼看着肖遥，刻意纠正说，“你应该说，这是哥哥的男朋友。”

肖遥迎着肖战的视线，笑容依然温润又乖，像之前的肖战那般，同样模棱两可地回一句，“是吗。”

肖战笑了笑，看回王一博，一边指着身边与自己衣着相似，长相近乎一致的男人说，“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弟弟，肖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