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冬夏 13

坐进肖遥的车，王一博还从后视镜里多看了一眼肖遥。肖遥似乎早有预料，在后视镜里和王一博对上视线，和肖战说，“哥哥的小男友还在震惊我的脸吗？”

他说的这语气就和孩子一般的顽皮。彼时肖战闭眼假寐，嘴边抬上来一抹笑，睁眼看向后视镜，余光却是看着王一博说，“你可以问问他分得清吗。”

王一博瞟过来一眼，抱了双臂靠进椅背里。

肖遥在副驾驶座上笑，“这还用问。连老爷子都时常分不清我们，更何况其他人。”肖遥从前座转过头来反盯着王一博，“诶，小警察。”

王一博略掀开眼皮看向那张与肖战几乎无异的脸，连唇下痣都别无二致。

肖遥眉梢一挑，眼尾挑起一个勾，“你这算是预备入赘我们肖家了？”

王一博嘴角抽动，肖战在当下截了话，“怎么会呢。”

肖遥又看一眼肖战，转回身去，“我说哥哥，老爷子可是一直想着你回来，这小警察不入赘，老爷子怕是要棒打鸳鸯了。”

“回来，跟你抢家产？”

肖战这话一说，不说肖遥是何反应，连王一博都动作稍大了些，朝他偏过头来。

肖遥解了安全带，转身扒着靠背，全然没了平日肖氏继承人的沉稳与庄重，更似顽皮小儿，“哥哥最不喜欢争抢，不然也不会在知道我接管了肖氏，一回国就直接跑去当医生玩了。”

肖战淡然笑笑。

肖遥同样笑容温温，再反问一句，“是吧，哥。”

这话说着，车身突然一阵剧烈震荡，司机猛打方向，几乎撞上旁边绿化隔离带。肖遥跌回座椅里，肖战经这撞击一时失控往前座摔去，王一博眼疾手快地揪着肖战的后领子给人拎起来。

肖战反手捏住王一博手腕甩开，“你想勒死我？”

右侧车体被旁车挤压刮擦起火花四射，车身一拐，肖战往王一博这边倒下，瞧着是要倒进怀里，当即就被王警官推开。王一博冷声回话，“还你。”

肖遥放下车窗，掏枪直接朝旁车射击。肖战没空和这粗鲁的直男计较，近乎同步地放下车窗，欲掏枪射击，后颈被抓，眼前一晃。

他难得有失优雅地骂了个操。

粗鲁的小警察抓着他的后颈跟拎猫似得将他拽过去按在自己大腿上，“趴着。”

耳边是枪响，子弹凿进车身或射入混泥土路面，车胎因刹车剧烈磨擦地面，油门踩死发动机轰鸣的声音。肖战按着脖子嘴角都气到抽搐，他抬手对着近在脸旁的，小警察的档部就是一拳。

“操！”小警察一枪击出，当即疼得周身神经都缩了水似得，在车座里缩成一团，“你他妈疯了？！”

肖战坐起身，昂头扭了扭脖子，抬着下颌垂眼，颇有些蔑视之态地，“你那东西顶着我的脸了！”

王警官脸一哆嗦。

肖太子神色一换，又是那戏谑人的语气，“啊差点忘了，你上次说想操我嘴里。要不你现在掏出来，我看看心情。”

小警察被堵得无话可说，眼神一睥，抬臂就砍在肖战后颈上。王一博力道控制得刚好，肖战是不觉得疼，只是又被这警察按在腿上压着。

只这一次肖战没来得及置气，就听见枪子儿击中皮质座椅里的声音。他在王一博腿上偏头看去，照子弹射入角度，若非王一博强行将他按倒，这子弹此刻一定穿透他的脖子。

肖遥与凌杰叫来增援的人在肖遥这辆车即将报废的时刻赶到。王一博再一次验证梁渠和他说过的，S城确实是肖氏的。

当然，严格来说，是这些黑道的。

凌杰与手下撞翻的一辆，车里的人应该只是受到剧烈震荡晕过去了。另外两辆的车里的人，由肖遥手下前来支援的人尽数击毙。

追击的人手里同样有武器，方才逼车的架势，同样是要把人往死里逼。

凌杰与肖战耳语，来人很可能是今天游轮上光头那边的人。

肖战听着，不置一词。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肖遥的方向。肖遥也在听着手下说话，离他不远，是方才的三辆追车。

肖遥站着没说话，手下汇报完毕，大概得了肖遥什么无声的指示，走去被凌杰等人围堵撞停的车旁。

一发枪响。

王一博握紧了拳头，刚要上前，就被身旁的肖战挽了手臂。

王一博离开地面的脚跟重新落定。

肖遥回头看过来，视线扫过王一博，问肖战，“哥哥有什么话要审的吗？这应该是冲着你来的。”

肖战随意地抬了抬手，笑了一下，“你处理吧。这是冲着肖氏来的。”

两声枪响，肖战与王一博坐上了凌杰的车。肖遥坐了增援来的车。

肖战说，“这些都是毒贩子，手上多少都沾着人命。”

王一博看着自己那边的车窗外。

肖战就看着他耳边那些发梢继续说，“难为梁大队长不让你当卧底，就你刚刚那样子，真去卧底，多少条命都不够你死的。”

王一博转头，冷着脸说，“我有这么蠢？”

肖战微愣，“那你刚刚想干什么？”

“光头什么来路。”

肖战没答话，凌杰会意地接，“他背后是东南区的地头蛇，道上都叫眼镜，真名叫谭松。老爷金盆洗手之后，眼镜那边才做起来。”

肖战补充，“肖氏控制的这些码头，或许也有帮着眼镜暗度陈仓的。我父亲金盆洗手，但曾经控制的主要码头一个都没放。”

王一博又转回去看着车窗外边，“说是光头后面的庄家，说不定就是有人移花接木。现在无论谁要害你都会被嫁接到光头那边。”

肖战慢悠悠地挑了眉，无声地笑。

他沉默了几秒，肖战没有接话，他便继续说，“不过你弟弟也挺有意思，人快杀完了，留着那两个估计也是问不出什么东西的，这还来问你要不要审。”

他本是随口吐槽，说起肖遥，肖战才开口接话，“你这是担心我呢，还是想着肖遥——。”

肖战这一喘气，小警察立马就回，“我想他干什么？”

“那就是担心我咯，小男友。”

“老子说正事。”

王一博没好气地横过来一眼，“如果是光头那边的势力，你弟这样赶尽杀绝，就是在给你树敌。如果不是，就是包藏祸心！”

“我也是说正事，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不信任肖遥。”肖战嘴边笑意不减，顿了顿，又添，“再者，我这个弟弟确实很有意思，对你也有意思。”

王一博只觉得自己的脸部神经又失控地抽了两下，“你们都挺有意思。就我没意思。”

入了肖氏本家的宅子，车在主楼门前停稳，两旁就有随侍拉了车门，候着头两辆车后座坐着的少爷们下车，连带着王警官这厢也有人给开了门，又挡着车顶防撞，迎他下车。

入了大厅，王一博扫了眼里头的装潢，拿肘碰了碰肖战，“诶，你家皇位设在哪呢。”

肖战偏头瞧了他一眼，低声回，“你应该找皇后的位子。”

“……”

“哟，这两位少爷一起回来的景，多少年没见了。”

这厢闲话一两声，楼梯处就传来罗坤的声。彼时他们三个刚好停在旋转扶梯不远处，闻声都抬头望过去。罗坤踩着楼梯上铺着的深红色挑着金色腾龙图样的地毯徐步下来，虽是管家，到底资历摆在那，暗里不知，明面上这肖氏上下都要给几分面子。

众人停着，随从们都低头叫了声罗叔。

罗坤摆摆手，在肖战与肖遥跟前五步远的距离停下，似乎扫了眼王一博，才看向肖战说，“老爷在书房，大少爷离家这么久，要不要先去问个安？”

彼时两位少爷都由随从摘下了大衣，里头同款同色的西装领带，只剩下发梢被下车之后的风吹得有些许不同。

肖战与肖遥都微微一愣，而肖战先回神过来应了罗坤，“是该去，那——”肖战示意身边的王一博，“就有劳罗叔指个人照顾一下。”

肖战去了三楼书房，肖遥自言自语般撩了句先回房去歇着，从罗坤身侧，旋转扶梯的右侧上二楼。王一博由罗坤领着，由旋转扶梯左侧往二楼客房走。

罗坤倒是一点没有在外头时见着时那副机关算尽的老狐狸相，此刻沉稳得跟王一博闲时看过的电视里那些老管家一样沉稳。

罗坤走在前边，“今晚只能委屈警官住客房了。”

王一博不知道这话怎么回，他本就该住个客房，这罗坤话里头反倒说得他不住客房该与那肖家大少爷同寝不成。

他换了话题，也正是他心里疑惑想问的，“肖战和他弟弟是双胞胎？”

“是。不过小少爷是在大少爷出国那几年才接回本家的。”

王一博对这些大门大户的家事没兴趣，“你分得清他们？”

闻言，罗坤停住脚步，这让跟他在身后的王一博也不得不停下。彼时附近无人，女佣在楼下做着夜间最后一次收拾整理。

罗坤回头看了眼王一博，似还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盯着王一博那双清冷的眼睛，“怎么可能，小少爷连大少爷的唇下痣都着意去做了一个。装扮这些也喜欢随着大少爷的风格，老爷子都时常分不清。”

说到此处，罗坤也知道王一博的疑惑，转身继续往前走，边说，“我只不过是看王警官与谁站得近。”

“……”王一博想笑又笑不出来。

罗坤又笑了笑，那相较而言王一博更熟悉的老狐狸相又露出来，“其实吧，我只是说那句话，并未分清谁是大少爷。”

罗坤这一来，王一博反倒亲松了些，还能调侃说，“这要是冒名顶替，倒也方便。”

“小少爷刚回来的时候，这宅里将其认作大少爷的多了去了。”罗坤忽而回头，朝王一博笑，“想来，的确方便。”

王一博安顿于客房，下人没多会就送来了换洗的衣物和红酒，说是大少爷吩咐的。这衣物王一博倒是想得明白，但他可没有睡前小酌的小资情调。

手机里梁渠发来消息，只说让他多加小心。陈威发来的消息也只是传达秦杰暂无人取保。

王一博将手机里的消息删除，进了浴室洗澡。待他出来，肖战正坐在室内小桌边，手里端着一杯正要喝，另一杯放在对面的位置。

王一博怔了下，转醒过来调头就回浴室取了件浴袍披着。

肖战将手里的酒放下，又示意另一杯，“喝一杯？”

王一博皱了下眉，走过去几步，又停在半道上，“你们家这客门，从外边随便都能开？”

肖战笑，“怎么，除了我还有谁敢随便进你这？”

王一博调整着浴袍的系带，边从柜里找吹风机。肖战索性走过来，从床头柜拿了吹风机，倒没有要给王一博的意思。王一博只能自行从肖战手里将吹风机拿走。

插上电，王一博说，“有事？”

肖战歪着头朝他笑，“没事不能来？”

王一博不想回答，索性按开吹风机开始吹头发。肖战把插头拔了。

王一博冷着眼看过去。肖战便抬头不退不让地迎着。

像一场无声对峙，王一博盯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看了会，似乎着意盯了几眼唇下痣。直到肖战说，“你以为我是肖遥？”

王一博移开视线，重新去插吹风机插头。肖战继续笑着调侃，“因为你去披浴袍的时候，我没抓着机会说点摸都摸过了还不能看看之类的话？”

王一博这才松了劲似的，“有觉不睡，没事来找我喝什么酒啊。”

肖战笑得在床边弯了腰，“所以你真担心肖遥半夜来这——冒充我？”

王一博翻了个白眼，按开吹风机吹了两下。肖战就坐在床边，抬头盯着他看。王一博没辙地关掉吹风机，“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大少爷。”

“我还能来干什么。”

肖战站起来，从王一博手里接过来吹风机，推着王一博在床边坐下。他站在王一博身前，王一博双腿微张的坐姿，让他得以站得与之更近。

肖战说，“来试试，你对我和肖遥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