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18

肖战预想到了带王一博去工作室可能会出现怎样的情形。即便这家伙今天只是很随意的休闲装扮，但那张渣男脸还是引得工作室里的小姑娘们一步三回头，路过他办公室的人数和次数也变多了。

他向工作室里的人介绍王一博是在洛城认识的老朋友，王一博朝在场的众人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他没在王一博脸上看到任何异样的表情。

他撇着嘴阴阳怪气地小声嘀咕，“王总裁来视察工作，一个你好一个笑脸都不舍得给。”

王一博说不熟。肖战说，你就没几个熟的。

进了办公室，肖战在窗边拉卷帘，接待叩门端进来红茶。王一博坐在沙发上，接待放下茶视线滑到王一博脸上停了两秒。肖战看得饶有兴致，只是被看的人倚在沙发里全无自知或是习以为常地翻着从茶几上随手捡来的画册。

接待离开，肖战靠在窗边抱着双臂说，“最近的小姑娘都喜欢渣男脸？”

王一博抬眼看向肖战，阳光从窗外斜斜落进来，在肖战身后打了背光。漂亮男人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他低头看回画册，“没渣你。”

肖战愣了一下。

王一博闲适地翻着手里的册子。肖战喃喃嘀咕了一句什么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办公桌上堆了三本文件，是昨晚肖战离开后，工作室的人暂定的两套巡回画展计划。还有一本，是赞助方请悄悄设计一个新系列产品的logo的相关合同。

他刚坐下，王一博就说，“嘀咕什么？”

“没什么。”

王一博看看他，没说话。一本画册对于王一博这样不爱画不懂画的人来说就是随手翻翻的事。

肖战看着王一博把画册扔回茶几，抬头环视了一圈他的办公室，又拿出手机来翻，没有说话的意思。

肖战语气冷冷地说，“我说你转变太快不适应。”

王一博看着手机笑，“你以前不喜欢男的。”

“……”

肖战拿了一本文件，啪地拍在办公桌上。

赵文宇走到肖战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肖战把文件拍在桌上，硬壳塑料在平整的木制办公桌上啪的一声响。

王一博坐在沙发上，头也没抬地伸手，和肖战说，“把那个烧饼给我。”

肖战那无名的小火苗噌地就上来，“要吃自己拿！”还没说出口，就看见赵文宇和负责画展的项目组组长站在门口。

他那火气噌噌的话硬生生地噎回去。

组长先叫了一声老板，然后叫了句王先生。

王一博抬头和组长对了下视线，又看了眼赵文宇。对王一博来说，这就算是和不相干又必须回应的人回应过了。

先前介绍赵文宇不在场，眼下听到组长嘴里的王先生，加上工作室里姑娘们嘴里说的老板带了他洛城的老朋友来，他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组长已经往肖战桌边走，赵文宇跟过去。

肖战手边摆着那些早餐，还有两杯他已经没什么兴趣但不想丢掉的奶茶。

赵文宇皱了下眉，说，“就吃这些？”

肖战一愣，飞快地看了眼王一博，对方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机，手机横屏，大概在看视屏或电影。

肖战和赵文宇交往过的事，他们没有在工作室刻意提过。肖战觉得不需要刻意提，必竟不是人人都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还是在同一个工作室里。

赵文宇拿肖战没办法。

但赵文宇对肖战照顾有佳很多时候超过一个助理的职责这件事，工作室的人都知道。玩笑和起哄里也总是将他们凑对。

王一博端起先前接待送来的红茶喝了一口。

组长像平时一样笑赵文宇说，只要不是你亲手做的饭菜不放心让老板吃。赵文宇在旁边笑，无奈地说肖战挑嘴，而且吃个东西要哄很久的。

茶杯放回茶杯托盘里声响清脆。

王一博一直看着手机，肖战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清冽的眉眼在微微低头的角度，比平常更显锋利。

肖战说方案我还没看，你们晚点过来。

赵文宇说我给你带了早餐，肖战翻开文件，朝赵文宇笑了笑，“不用了，我吃过了。”

除了那碗粥有被搅动的痕迹，咬过几口的烧饼，放在外卖盒里的两个黄金卷，看起来顶多才稍稍尝过几口罢了。

赵文宇说，“要不要给你热一下，你吃太少了。”

组长在旁边像平常一样笑着啧啧啧了好几声。肖战也仍是微微笑着，眼角微弯，嘴角微扬。语气温柔，“你去准备一下，一个小时之后开个小会。”

赵文宇往办公室外头走，余光里，王一博左手搁在沙发扶手上，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认真地打游戏。他不相信王一博没有看见他们的走动，从进门起，王一博冷漠的态度就让他很不舒服。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赵文宇说，“你好，王先生。”

王一博没抬头，肖战估计王一博顶多嗯一声，对方有没有听见都不一定。赵文宇和组长离开办公室，肖战翻着文件，偶尔抬头看看王一博。

王一博安静得不像话。

肖战的手指在文件本上叩着，说刚刚出去跟你打招呼的那个。王一博眼皮都没抬说，“你前男友。”

肖战莫明觉得喉咙梗着了。王一博说没我帅。

肖战嗤笑了声，说你都没正眼看过人家。

王一博这才抬眼看向肖战，皮笑肉不笑地，“你怎么知道我没正眼看过他。”

肖战梗得说不出话，文件被他翻得哗哗地响。王一博说别翻烂了。

肖战嘴角一抽，看了眼手边的早餐，“我不想吃，拿走。”

王一博笑，“等你气消了吃。”

他说完就从沙发里起身往肖战那边走。

肖战见人过来，鼻腔里立马挤了个哼。结果气还没跑完，王一博拿了桌上他吃过几口的烧饼转身就走回沙发坐下。

之后的时间，王一博一直坐在沙发上，顶多只是调整一下坐姿，靠着，伸展一下他那两条长腿。横拿的手机没有放出声音，也不知道这聚精会神地是在看些什么。

肖战看着都觉得无聊。

离肖战说过的开会时间还有十来分钟的时候，王一博关了手机走过去桌边，“你们这有没有微波炉。”

肖战拿着iPad画线，“不吃。”

王一博说，“我饿。”

肖战手里那画笔差点没扔出去。

王一博在外边问了工作室的人热了之前的早餐回来，来回不过几分钟。他一进去，肖战就起来往门口走。王一博退后一步把办公室门关了。

“我去开会。”

“还有十分钟。”

肖战站着不动，静了会，索性坐回办公椅里。王一博将粥和黄金卷在他手边摆好，一边搅着粥边说，“刚谁跟我说要改脾气的。”

“不改了。”

王一博笑出几个气音，“粥可以喝了。”

肖战这才给了个正眼。

“你边上也没几个能惹你生气的。”王一博把勺子递过去，“就我能耐。”

肖战那睫扇扇地，想笑，“你能耐，我气还没消完。”

王一博收回拿着勺子的手，舀了一勺递过去肖战嘴边，“张嘴。消了多少吃多少。”

那一个会议确如王一博说的开过了十二点，肖战被王一博一勺一勺喂了大半碗粥，最后还塞了半个黄金卷在肚子里倒是不觉得饿。王一博垮着嘴说几年了还得吃你吃剩下的。彼时肖战咬着黄金卷笑得咯咯地，“你不是能耐吗，逼你吃了。”

王一博将他挡在电脑后边亲他，说，“就是太能耐了，藏着心思跟你简接接吻，大画家。”

到底是他心情好，或者会议本身也顺利。一个临时定的会议将画展的事基本定了，等他注意到时间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一点。他抱歉地说散会请大家旁边餐厅聚个餐，会议室里立马嚷嚷地差点掀了顶。

肖战在边上笑，“你们这么欢呼，显得我平时多小气啊。”

其他几个只嚷嚷着说老板请客当然要欢呼了。肖战问大家想吃什么，有人就说，“赵助说过你平时不太吃饭的，西餐？”

赵文宇在边上说肖战是胃口不行，不太能吃东西。

会议室里起了哄。肖战说，“你们赶紧定，我已经饿得不行了。”

他回到办公室，那被他留在办公室里头的男人已经是睡过一觉了。王一博听着门锁的声才转醒，揉揉眼，整个人还有些迷迷瞪瞪地，嗡着鼻音说，“散会了？”

肖战关了办公室门，走过去在沙发和茶几之间蹲下来，像小孩似的抱着膝盖看着王一博。他其实是很容易感动的人，如果不是，或许悄悄也画不出那么多让人悲伤的画来。他看着王一博，抿着嘴像在笑，但没说话。

王一博用手半捂着眼睛适应光线，往沙发里挪了挪，拍拍腾出来的空，眯着眼缝看肖战，“蹲着干嘛。”

“你怎么这么乖。”

王一博睁了下眼，合手擦了把脸坐起来，把肖战拽起来说不乖怕被肖老板开除，不给机会追了怎么办。

肖战其实隐隐有一种走过漫长的荒漠，路过干涸的枯木，突然身临烂漫花海的猝不及防。大概也有一种从长久浸泡的深海里突然被打捞上岸之后，脚底踏实，双腿却在一时无从适应的感觉。

彼时在车里，肖战问王一博能忍多久，王一博说自己不会哄人没有耐心也不会弯弯绕绕没有九曲玲珑心去猜这猜那，只会按自己想的去做。王一博问肖战能忍多久。

肖战说你很好。王一博说我也觉得你很好。

不然怎么会用了两年的时间都没办法真的重新开始。不在身边的人，很容易被遗忘。画地为牢不过是自己念着那些惯坏了自己教得自己贪心又自私的，对方给的好。

肖战说王一博把自己说得这么不好想表达什么。

王一博说，“那你呢？”

应该是从他走下飞机开，他心里就有一根线不断绷紧。他和肖战说，“这两年关于你的消息，我也只能猜，只能道听途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变化，我只知道自己喜欢你。”

他不是念旧的人，他所记下的洛城，都与肖战有关。他咽喉不好总会咳嗽，肖战给他买甜的喉片，时不时地就要提一句，一次只能吃一片。肖战会熬清甜的润喉汤，哄小孩似的哄他喝。他肠胃不好，拉肚子拉了一个通宵，肖战一声不吭地出去买药，陪了一个通宵。肖战每天都要问他有没有想吃的菜，清淡的食物每一次都能做出新的花样来。每一次喝酒，他尽欢的背后，是因为有身边这个人帮他善后。

合租的家里那一盏，在晚归的时候亮在那里的壁灯，是肖战最开始留下来的。毕业典礼肖战远在异地，他任性地希望肖战出现，但心里只存着一些侥幸。都是小事，但那些都是浸润每一个日夜的小事。

即便彼时与爱无关，但他总是享受，也贪心。他叫肖战哥，想让关系近一点，就当他退而求其次，也想留一些类同与羁绊的关系，但愿能有往后。

他和肖战说，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你什么。肖战说自己的那些坏脾气他知道，肖战没提过的那些好他记得清楚。

他和肖战说，“我喜欢你，你有天大的脾气，我都受得起。”

聚餐就近定在了写字楼旁边的餐厅。肖战和王一博来得最晚，菜品按照惯例都是赵文宇一手安排的。

按照肖战的口味，再配上大众的菜式。

肖战叫来了服务员，菜单递上来，肖战让大家先吃，然后他拿着菜单问王一博这上边有没有想吃的，可以不放辣。王一博拿着热毛巾擦手，说随便点。

肖战朝他皱了一下鼻梁说，“辣死你得了。”

赵文宇坐在肖战另一侧，是一直以为的座位顺序。他没想过肖战会带王一博来工作室，这让他像是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正面挨了一击。肖战介绍王一博是洛城的老朋友，这又让他有了些侥幸心理。

他像往常一样去拿肖战的碗准备给肖战盛汤，肖战按着碗说不用。隔几秒，肖战转头和他说，“我和他在一起了。”

这句话像卡进齿轮的异物，让赵文宇愣了一下。桌上有人嚷嚷着一起干个杯，他才回过神来。

碰过杯，他坐下来。酒精浇得心坎里滋滋拉拉地响。他和肖战说，“你不必这样。”

肖战看了他一眼，然后敲了敲桌说，“诶，有个事跟你们说。”

所有人都看过来，嬉笑着说老板这么正式，必有大事。赵文宇想可能肖战是希望大家不要再开那样的玩笑，但他又觉得以肖战这样的性格，做不出这般当众驳他面子让他难堪的事。

肖战指着王一博和大家说，“这位，是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