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冬夏 19

肖战遣退了随从，也没让佣人留下来，整个过程里王一博都只在一旁沉默站着。他预想过肖战此行不会顺利，肖战初涉北境，在深入进去之前确实不便由他这名警员同行。但此刻他心里却有说不出来的不舒坦，肖氏北边的军火生意明面上有合法军工企业的牌子罩着，即便他顶着警方的身份去实则也做不了什么，他这一个待业的污点警察本身也做不了什么，有何不便同行。

他微蹙眉头看着肖战接受家庭医生的检查，心有后怕，也忘了去探究内心这些担忧与恼火因何而起。待众人散去门闩落锁，他才走近肖战身前。

肖战沾着血迹的大衣被佣人拿走清洗。内里是藏青色西装，开襟与袖口位置也溅上了零星血迹。王一博无声地迅速打量，确如肖战所说，应该是沾了旁人的血。

他抬抬下巴，问肖战有没有哪里疼。彼时肖战在床边边脱衣服，闻言回头弯眼笑笑，“没有，受了点冲击刚开始有点头晕而已。”

王一博和他对了眼视线，“怎么回事？”

肖战转回身，朝王一博歪头耸了下肩，“只能说有些人并不乐意我接手北边的生意。或者说，不想让我太顺利。”

王一博微微蹙眉，按肖战的说法对方只是要给他制造麻烦，无论下马威还是适当威胁。这种程度的麻烦显然不仅不能劝退肖战还很容易遭遇反扑报复。

那就只能是下马威。但若要给肖战下马威打击肖战绝不止这一种。这看起来没怎么过脑子，跟玩似的弄这么一出，王一博只能想到肖遥。

但肖战未指明，王一博的推断无非猜测，他抬眼看向肖战，肖战正将内里衬衫脱下，线条优美且笔挺的背露出来，一双肩胛骨随着脱衣的动作，顶着皮肤，脆弱又锋利。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往肖战胸口扫，凸起的乳尖从侧面看去醒目地挺立在胸前。喉咙里有什么打了个滚似的，眼底有光芒微不可察地迸发开来，像被惊飞的萤火虫般地仓皇四散。他眨眨眼，略低下头垂着睫，似随意地走开几步到小沙发椅边，“你有什么打算？”

有一就有二。

落座时，王一博抽动椅背不易察觉地挪动了椅子朝向，坐下之后，是侧面偏背向的姿势朝着肖战。柔顺的黑发落下些许来，挡住大半视线。

肖战未能察觉，在床边闲适地抬起左手腕似瞧了眼时间，另一只手过来松了松表带，没摘，“先按下不动，静观其变就是了。”

衬衫落到肘弯，肖战没再往下脱，而是偏头看向王一博，只瞧见右侧脸精致极的下颌线和大半个挺阔的后背。他盯着王一博看了会，又低头瞧瞧自己这敞衫半裸的样子，无声笑笑，往王一博那处走。

王一博不知看向何处，“嗯。”

他这一应声拖着长音，似是想着什么或是有些犹疑地决定了什么，张口，低沉的声回话说，“以后我跟你一起过去。”

肖战踱步过来，脚步声都被厚绒地毯吸走，一点声响都没有。他边说，“你一个警察陪我去谈军火生意？”

王一博补充说，“我都快闲出病来了。”

他说着，大概察觉有人走近，偏头看去，肖战刚好在他身旁站定。依然是敞开的衬衫，内里透出来年轻的精瘦的小腹，半遮半掩的胸脯，较之部队里的男人们显得娇嫩的皮肤像伸展出无形的触手，在年轻男人的眼睛，心脏上不轻不重地挠了一把。

肖战笑着说，“你就算去——你能朝着那些人开出枪来？王警官。”

肖战嘴边噙笑，缓缓俯身下来，衬衫衣襟垂落散开，凸起的乳尖在衣衫下时隐时现，柔软地顶戳着年轻警官的神经。

王一博只觉得心里跟绕了潮湿的雾霭慢行缠裹似的不自然，甚而没及时思考肖战方才说的那句话。他低头窝了窝下巴，喉结梗着喉咙滚动。嘴唇轻翕，他听见胸腔里有一声清晰的嗟叹。

王一博没说话，肖战也没像平常戏弄般地追问。他慢悠悠的走过去绕到王一博跟前，突然跪坐下来仰头看王一博，两边手肘自然地搁在了对方朝两边打开放着的大腿上。

肖战清晰地感受到王一博大腿上的肌肉微微收紧一瞬，又似极快地适应了放松下来。他脸上的神情分不清饶有兴致还是无声的勾引，他微微歪头直勾勾地从下往上看着王一博的眼睛，微仰的下颌，敞开的衬衫下隐没在阴影里的肉体，往往比赤裸更具诱惑力。

王一博分腿坐着，肖战跪坐的姿势，让他这张漂亮的，一昂首总带着些微骄傲姿态的脸正对着年轻男人胯下暧昧的部位，甚至也让他错觉被布料遮掩的地方隐隐透着裹挟着欲望的热气。

他弯眼抿嘴地笑，像静待某种情节发生。

时间变得迟迟慢慢，每一秒都拉出无尽的延长线。

王一博低头看着“肖战”，灯光下浅棕色的睫毛忽而颤了颤。

“肖战”看着年轻警官耳尖微红，朝他俯下身来。从来只觉得这小警官长得是英气逼人，但总有些让人忍不住去戏耍逗弄的一本正经。但此刻是懒懒的，更带着点慵懒的痞气，缓缓的俯身凑近和自己对视。

王一博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的好看极了，更带着寻常不曾见过的勾得人心尖隐隐打颤的劲。清冽眉眼都是映了笑，只是，看久了越发觉得没有半分好的意味。

“肖战”隐隐不解，但仍保持着盈盈笑意。

王一博突然伸手掐起了他的下颌，“你可真有意思。”

“肖战”一愣。

王一博像细细地打量他，居高临下，甚而带了些不屑的睥睨姿态。这不像“肖战”素日里见到的王一博。几个呼吸吐纳之后，英气的男人没有放开手指，只是力道轻了些，鼻腔里挤出一声撩人的气音，笑着说，“你这么屈尊降贵，是希望我把你当成肖战上了你？”

王一博说这话时还低头看了眼自己胯间的位置，但他的语气足够云淡风轻，甚而带着些轻松闲适的嬉笑，却还是叫肖遥那张与肖战别无二致的脸色顿然惨白。

仅这一句，由那酥人的低沉声音轻描淡写说来的话，就让他嘴边那点笑意像是在这充盈着暖气的房间里冻结了，跪坐人下的姿势再无半点勾人的模样。

这仿是让他受到了天大的羞辱一般，他从前从未受过。

肖遥心里积压着恼怒和震惊，长长的睫颤得厉害，嘴角仍努力想要扯出来笑意。或许他可以继续伪装，就像从前的很多次，扳回一城是大概率的事情。要让他人相信他是肖战并不难。

但被那双清冷的眼盯着，在锐利的眼神之下，连持一把傲气都难。

他问王一博，“你知道，却一直在演戏？”

王一博靠回椅背，勾唇笑笑，“我哪有这能耐。”

肖遥站起来，即便此刻是由他居高临下看着王一博，但他清楚地感受到，在这个男人面前，他那点傲气与姿态不堪一击。

他别开眼神一边扣上衬衫纽扣，他相信王一博说的话，只能心下不断回顾到底是哪里有了明显的破绽，明明王一博之前的表现的确是对他有了反应。

“难怪我哥这么放心把你带回来。”肖遥无法确定问题出在哪里，但他确实好奇，从进屋开始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也没有暗示性的语言，能这样好似轻易就区分他和肖战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一博没有即刻回答，更像是陷进某种回忆，视线不知落在何处。肖遥很有耐心地等，这是他必须要知道的事。

王一博扫了把额头落下来的碎发，又是一声气音的笑，说，“肖战不会这样。”

肖遥疑惑，“勾引你？”

王一博又笑，“他不会等。”他笑得喉结都打了几个颤，然后吁了口气说，“他跟你不一样。”

王一博说不出口，但他却莫明相信，刚刚那样的气氛，肖战会直接亲上来，甚至是直接往他腿上坐的嚣张和自信。

肖遥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我和肖战不一样，这话还挺新鲜。”他扣好衬衫，拿起外套定了定神，“也难保你每一次都能这么及时认出来，王警官。”

王一博瞥了他一眼，刚好对上肖遥戏谑的眼神。

他们确实很像，乍一眼看去不分彼此的像。他也清醒地记得在未区分之前，自己的确对着“肖战”那一副身体有了某些不该对一个男人产生的，一闪而过的念头和仓皇的不敢直视。

但在他突然意识到眼前不是那个人的时候，一切都偃旗息鼓。

肖遥分明看到王一博眼底锐利的光蓬勃又柔软地盛开，即使只是短暂一瞬，也让眼前这个男人更加英气逼人，这让他的心脏不由地像被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捏了一把。

王一博说，“你说的没错，分清你们很难。我和肖战之间那些相处，只有我们彼此最清楚，他给我的感觉，在我面前的行为模式，只有我最清楚。你再了解他，也无法真正了解他在我面前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抬眼直视那张漂亮的脸，毫不避讳地打量之后，视线落在那双映象里明亮的总像盛着水光般的眼睛上。

肖遥无法置信，或说是不懂。

王一博像是将这长久以来心里的拧巴和别扭统统都纾解般地，继续说，“你曾经可能成功过很多次。但在我看来，你看见的肖战，与我所见的不一样。”

他难得地清醒，也像是无奈又甜蜜的妥协，他有了从未有过的期待，在知道这样两个近乎相同的存在之后，在每一次遇见肖遥的时候，他心里都只有一个热切的念想。

这个念想会只会让他从肖遥身上看到肖战的影子，也在不经意间对比出无法言说的不同。他期待肖战，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发生过的，以及未曾发生的。

就像方才，他期待的是“肖战”像从前一样亲上来，或许这样，可以让他心里想做下的事顺理成章。

他和肖遥说，“我希望见到的是肖战。不是任何和他长得像，甚至长得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