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冬夏 21

王一博的车突然刹停在半道上，后车也是一脚急刹险些撞上来。前头的凌杰与同车随从大概也是时刻关注着肖战和王一博这台车的动向，王一博刚一刹停，前车也跟着停下。凌杰下车看了一眼，应是确认无虞又坐回车里。好在是近郊公路行车稀少，这三车就这么当街停着了。

车内温度渐暖，车外路灯昏黄的光线在冷冽的空气里更显脆弱，光色被厉风吹散，稀薄地在车窗前铺开，反衬着微光。

肖战说过那句话，心里攒起来的那点挣扎般的气力越积越厚，连眼底被车窗外折来的微光晕了朦胧影的水光也似用力积攒着凝得刺目。他自己却全完自知，只盯着王一博。王一博被他这目光审得越发觉得不自在，更觉荒诞。

小警察无奈了，嘴皮子向来不如人利索，狭长双眼瞪得圆圆地半晌了，才抵过去一句，“你他妈脑子凿坑了吧。”

“……”肖战眨巴眨巴漂亮凤眼，愣是一点声都没挤出来。

小警察不解气似得用力瞪过去一眼。这一眼对上，又被那双颤颤扇着的长睫扇软了心肠，鼻腔里哼出一声无奈的气声，“我看你平时拿腔捏调的看着挺厉害，怎么一到肖遥这脑子这么缺，老子干完了睡觉不行，非得跑这鸟地方跟人打群架来。”

“……”肖太子扪心自问，受过再多阴阴恻恻隐隐约约的委屈不如意，也没人敢这么上杆子骂自己。

王一博撇开眼看看车前方，约是想了想，这耳朵尖是不出意外地透了红。他就是认出肖遥来了，可这话让他怎么说，说肖遥解衬衫袒胸露乳地跪自己跟前勾引自己，结果自己内脑子却在意淫肖战骑自己身上亲自己。

这心思是不是也太龌龊了点。

小警察在那跟自个儿较劲，肖战只盯着小警察又染上红的耳朵尖说，“你耳朵又红了。”

王一博觉得脑子里神经都崩紧了根，无言以对只能无声地剜过去一眼刀。

肖战又添，“你在想什么，这耳朵红了一阵又一阵。你刚才那会耳朵都要滴血了你知不知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小处男跟人搞了什么似的。”

“你他妈才小处男！”小警察跟被人踩了尾巴似得炸毛，脱口回怼。

方才还闷着的肖太子眼下又是噗地笑了小小的一声，又正正了形，学了小警察素日里的正经样说，“我不是。”

小警察听着又觉得哪里刺挠了一下，嘴角略垮地回，“关老子屁事。”

车窗上落下来一点白白的飘絮，沾窗便化了水化了雾似的不见了。之后又一点再一点地终于飘起细细绵绵的雪来。

肖战的嘴角从何时又有了些笑意，大概连他自己也无从知晓。他眼看着王一博，心里想着的是这个他意外遇见的男人似乎有一种很神奇的力量，这个人总是可以无厘头又乍乍乎乎地，轻易地让他获得轻松和愉悦。

这个人好似总有哪里不一样，与他遇见过的很多人，绝大多数人，或许是迄今为止的全部人，都不一样。

他低声叫旁边皱着眉，脸颊仍有些气鼓鼓似的男人，“喂。”

“干什么。”果然是没有好语气的。

但肖战却是莫明笑弯了眼，“你怎么认出来的。”

他是真的好奇，他甚至能想象到肖遥被王一博认出来的那一刻会有多震惊。他高兴，窗外那些零落飘雪也让他心底生出悄然欢喜，与得意。这些心情被他若无其事般摁在心里边，就像儿时对待那些他以为的宝贝，想珍藏又怕被人笑，只能悄悄收藏起来，藏好了。

王一博岔了话题，抬抬下颌说，“下雪了。”他可不是有那闲情逸致赏雪的人，“别下大了一会看不清路。”

他正打算重新发车，旁边伸过来手将他的右手从方向盘上拽下来，抓手里不放。肖战板着脸说，“打什么岔。”

王一博越是岔路子不直说，肖战便越好奇，到底是什么不能说的方法让王一博分清了他和肖遥。

肖战全未注意，他在王一博面前好似就有这无理取闹也能被迁就的自信。而他跟前的这个也全未意识到，自己面对肖战的“无理取闹”、荒诞、甚至那些不可理喻的一切就是能一边嫌弃一边探不见底线地迁就。

王一博看看肖战拽着他的手，细长的手指，也是真用了力，凸起的骨节微微泛着青白。但肖战的表情自若，嘴角噙笑云淡风清的表情让指节上的青白显得冲突又醒目。

空调暖风的声响清晰。

片刻后，肖战看着王一博好似烦躁又没辙地往方向盘上拍了一掌，挪了身姿手肘架在方向盘上转身过来朝向自己。

王一博用左手拉起他拽着他的那只手的手腕，在他的微微怔愣里，王一博的右手脱离他的抓握，抬起，握在他的后颈。

“你……”他脱口低呼，安全带被王一博松开，弹力带贴着他的衣衬回弹，仿是弹过心脏，让胸腔里咚地一声回响。

他只软软又小声地说出这一个字，长睫一扇，不过眨眼就被拉向王一博。

王一博停在肖战突然颤动的眼睫前，鼻尖蹭碰到鼻尖。他们的呼吸发出清晰声响般地得交融在一起，近在咫尺，王一博却是小心地不敢轻易往前。

肖战自知不是什么单纯少年，花花场子里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已遗失了那份感情上初来乍到的直白和纯粹，却正像是初尝爱恨般怔愣定住，不敢乱动。

王一博喉结滚动，视线从肖战的眼睛落至唇梢，心间是畅然又无奈地妥协。他喜欢肖战，无法否认。

肖战看着那张英气精致的脸一本正经的表情，偏头，鼻尖带着呼吸残留的气息扫过他的鼻尖，柔软的嘴唇用力地贴上他的唇。

呼吸温柔地喷洒在脸上，顺着脸颊吹过他的眼睫，肖战怔愣地睁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眼前是王一博年轻干净的脸上一小部分皮肤被近距离地放大，不能对焦地模糊。之后是隐约看得见飘雪的车窗，又近，又远。

温热又柔软的唇瓣揉抵在他的嘴唇上，直到湿热的舌头推抵挑开他微张的唇齿他才似大梦初醒般捡回短暂停滞的呼吸，抬手抓紧了王一博胸前的衣襟。

王一博给肖战的第一个吻，强势又真挚，更带着懵懂少年人的横冲直撞与小心翼翼。他们的牙齿碰撞在一起，王一博吮舔肖战的唇瓣，舔舐他的口腔，将他的舌尖含在嘴里细细吮咬，再抵弄回去用舌尖着迷般地拨弄。

肖战的口腔很热，舌头像在发烫，就像这么久以来他肆无忌惮地将王一博一整个搅乱，让王一博无法收拾、无所适从。可这个搅得他全然无措、怀疑、失控的男人此刻抓着他衣襟抵在他胸前的手竟是不可思议的微微颤栗。

他能感受到肖战紊乱的呼吸，深深浅浅的凌乱和急促，即便此刻他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鼓噪得让他耳鸣。他的掌心在发热，耳朵在发烫，肖战口腔里散发的湿热，后颈的僵直，鼻腔里不小心溢出来的浅哼声，一根一根地勾断他绷紧的神经。

他握住肖战抓在他胸前的手，掌心包裹，用力地按在自己胸口。

磅礴的心跳从掌心传递给身体。唇齿厮磨的侵占这些年肖战太过熟练，唯独在这个带着少年气带着青涩的男人的吻里丢盔弃甲。

他到底是心高气傲的人，最舍不得委屈自己，王一博就像是他的直白，他的坦诚，让他在这阵热烈动情的深吻里感受到了从未认真审视的委屈，朝他席卷而来。

他倾身往前像要将自己塞进对方的怀抱里，喉咙里涌出脆弱的低吟。

王一博在自己彻底失控之前放开了肖战，肖战凌乱又细小的喘息一声又一声，嘴唇像清晨挂着露水的果实，饱满而鲜红。他看着王一博，眼神是天真不自知，即便在他眨眼之后就消逝。

王一博笑了个气音出来，低低的，酥人又温柔。他用拇指指腹反复摩挲肖战的唇梢，擦去那些深吻后残留在嘴角的津液。

没人说话。直到王一博忍不住地再一次偏头向前，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王一博顿在半路，两人都尴尬的对视几秒，肖战先垂了睫。王一博收回手去摸手机，肖战在副驾驶里坐正，撑着下巴看向车窗外边，抿了抿嘴。

电话是陈威打来的。王一博这才想起先前通知过陈威和孟真来支援。王一博估计陈威和孟真是等久了一直没收到通知才给他打来电话。他也没那详细解释的心思，草草说了句事情解决了，就打算给人挂了。

陈威大概是开的免提，同旁边孟真说了句你来说。王一博就听到孟真特正经地说，“老大，趁现在有假了去谈恋爱。”

“……”王一博无语地，又下意识地用余光瞟向肖战。彼时肖战仍看着窗外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电话里陈威说，“老大，憋久了不好。谈个恋爱释放释放。”

“……”王一博额角抽抽的，“怎么这事到你嘴里就变味了呢，你丫要释放，夜店里多的是！”

孟真认真的说，“那不行，那是嫖。违规。”

“……”

陈威在电话里附和着连说了几个对字，又说，“再说，飞机打多了容易阳痿。”

王一博直接摁了电话，对着黑掉的屏幕低声骂了句操。

收起手机，肖战仍沉默地看着车窗外头，一动不动。车里气氛尴尬得顶了天了。王一博把着方向盘的手指握了握，“回去？”

“嗯。”肖战转过来看着正前方。

王一博又瞟过去一眼，没发车，“我跟肖遥没做什么。我只是凭感觉认出来，觉得跟你不一样。”

“我了解肖遥。”肖战轻飘飘地回了这一句。

王一博微愣，喉咙跟卡了刺似的让他噎得慌。肖战说，“不做一些暧昧勾引的动作，就不是他了。”

“诶——是是是。”王一博没辙，一脚油门猛踩下去绕过前头凌杰的车。耳根子边红边嚷嚷，“他勾他的，老子又没怎么着，老子想的是你好吧。这他妈换成你，你丫早爬老子身上来了还能像他那样跪我腿边等着？”

“他真的勾引你了？”肖战冷不丁地反问。

“操……”

肖战偏头看着又是轻易被他一句话就唬住的小警察，“是我的话，早爬你身上了？”

小警察保持沉默，车开的飞快。

“你倒是挺了解我的嘛，小警察。”肖战突然凑过来，拿指尖拨了下小警察的耳垂，又是那嬉笑又轻佻的口吻，“他勾引你，你在想着我爬你身上——”

他故意顿住，然后才说，“做什么？”

气息吹耳，小警察不争气地方向盘都没把牢，车身晃了晃。肖战顺势扶了王一博的腿，紧接着就被王一博腾手握着按在操纵杆上。

车速极快，推背感明显。

王一博盯着前方不偏不倚，沉声说，“不想我当着你手下的面上你，就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