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听着请客都有点像“命令”，反正一点儿正常请客的态度都没有。肖肖没懵，这不就是街头混混的正常表演。他没说话，看陈可。陈可那表情不晓得是懵还是对于陌生人的尴尬客气。
陈可说，“谢谢，咱点的还没吃完。来一块吃一块吃。”
Lion没表示，只叫来老板再上一打冰啤，又点烧烤。最后说，“按他们刚点的再来一份。”
老板问，“还是加辣？”
“嗯。”
Lion夹着那页塑料菜单甩回给老板，点个烧烤的动作语气莫明给肖肖一种请大餐的豪气。
肖肖偷摸撇嘴以示不屑，陈可又说，“不用了，还有这么多。”
Lion回，“嗯。”
陈可持续懵。
肖肖想笑，低头忍着。
啤酒先上，肖肖心里打赌Lion肯定拿瓶往桌边开。果不其然，手一拍开一瓶。肖肖持续想笑，那么大个开瓶器摆桌上硬是看不见么。
Lion连开三瓶，给他俩一人一瓶。话是没一句，拿瓶直接喝。咕咚咕咚地看着像要一口吹。
陈可还是懵，拿着Lion递给他那瓶啤酒，看看Lion，再看看肖肖，“干瓶？”
肖肖更想笑，“你随意。”
“你随意。”
异口同声。肖肖实在忍不住的笑定在脸上，下意识转头看Lion，Lion也看了他一眼。
陈可懵两秒，看看肖肖看Lion，这两确实很熟。陈可“哦哦哦”一串，往自己塑料杯里添满。Lion夹两粒花生米吃，把刚才那瓶酒两口干完。
只有肖肖莫明有点尴尬，咳一嗓子也低头给自己添酒。
痞老大带来的人在那头打架，痞老大在这头岁月静好。肖肖和陈可不时地转头去看热闹，那边受波及的几家夜宵摊，顾客都给打散了。几家老板还给凳子椅子拖开让出中间一条阳关道，给打架的混混们施展拳脚。
肖肖不认识人，分不清哪边是哪边，就无法裁定哪方占上风。但看着给人按地上揍的那几个，难免唤起肖肖差不多沉睡的记忆，有点肉疼。
陈可冷不丁嘟囔一句，“啧，不会打死人吧。”
Lion没吭声，低头玩手机等烧烤。肖肖转回来正好瞄到一眼，是在给人发消息。
苹果手机。有点钱。
混混负面形象加一，自己家住的那种老房子还好意思啃老买苹果。
那头打架的时不时有人大吼，听着战况激烈，打不过的开始跑。肖肖回头，有两三个“跑”的往他们这儿跑。
肖肖脑子里还有个大大的问号，咋没有人报警，报警了吗，应该报了吧。
然后肖肖发现情况不对，那几个跑路的是冲他们这桌来的。
Lion还在玩手机。
“喂！”
肖肖头一个反应，起身弄得椅子嘎啦响，伸手拉Lion。Lion刚抬头已给肖肖拽得重心不稳，连带椅子侧翻。
塑料椅腿卡地，人没拽出来，反而因为Lion本能收手撑椅子，险给肖肖拉过去。
最安全的陈可已经在肖肖反应时起身退得老远，“肖！过来啊！”
这电光火石的是能过去的？对方拳脚下一秒就要上脸了。
陈可那句话肖肖都没听见光听了个声。肖肖同志撑桌站住，操起酒瓶就回抡。这跟什么武力值没关系，完全出于自保本能。
但好同志肖肖人生中头一回抡酒瓶子没抡出去，并且再次证明现实与小说电影各种剧本的差距。
影视和小说里把人护在身后，更甚至抱怀里给人挡下对方攻击再帅气反击的镜头都他妈嚯嚯人的。
反击是有的，帅气也是有的。Lion夺了肖肖的酒瓶子，抬左前臂挡着对方的攻击，右手摔瓶子砸人，表情阴狠动作利落还没武术指导。
但肖肖却被Lion推过去从撞完桌子摔地上，尾椎骨撞着水泥地疼得眼皮直哆嗦。
陈可猫着腰溜过来要拉肖肖走，Lion被另一个混混拿旁边桌上的菜碟子拍了脸，菜和油四处乱溅，Lion侧脸冒血，婴儿肥都没消干净的脸蛋子上挂着一根空心菜。
肖肖爬起来拿起塑料椅子往混混身上砸。
之后一阵小型混战，连陈可也稀里糊涂操了把扫帚加入战局。但没抡两下，Lion就吼“走开”。
陈可老实人，给吼懵了，接着被肖肖拉开。
陈可那大扫帚面积太大，虽然也有有效攻击，但同时不是刺挠到他就是扇到Lion。
肖肖把陈可丢在一边，回头继续加入战斗。但这场“战斗”没有持续几分钟，对方不经打，还有不知名群众报了警。
夜宵城旁边围墙是铁栅栏，虽然没鸣笛，但被开除战斗的陈可一早就看到警车的红蓝灯。这下他说什么也要拉肖肖走了。
陈可拉肖肖，肖肖拉Lion。这臭痞子居然还不愿走。肖肖被两边反向拉扯，手臂都要脱臼了。
“警察来了！你他妈想被抓进去是不是！”
肖肖吼完，对面的人比他们还跑的快。
高潮之后贤者时间。这三个完全不是一路人的人此刻安静得不知该形容尴尬懵逼还是内心正反省太荒唐。
Lion没有。
肖肖看着Lion走开，自言自语，“了不起，就这么走了。”
陈可也看一眼，边喘气边无奈地摇头笑。
肖肖嗤之以鼻嘴上更无语，骂人都找不出合适的话。然后又看到Lion回来了。
虽然不说话，Lion拆了包新买的烟，给陈可发烟。
肖肖有点愣。愣这人不是走了，也愣硬中华45一包。上回看Lion抽的黄芙蓉25一包。
Lion手里还拎着个红色塑料袋，三瓶苏打水，一人一瓶。
Lion退两步蹲肖肖和陈可对面。路很窄，顶多过一辆车，距离不远。
夹着烟，仰头灌苏打水。肖肖感觉Lion喝什么都像要干瓶。虽然他只看过Lion喝啤酒和苏打水。
没话聊也没人说走。倒是陈可突然问Lion，“你们这打架有没有被抓到过啊？”
“有。”
“那你们还打？”
“嗯。”
肖肖又想笑，这他妈聊的啥啊。
但陈可又问，“关过没？还是直接出来了？”
“没。”
“没关过？”
“嗯。”
“牛逼。”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就是答的这个简直就是挤牙膏，挤一下出一点。也就陈可了，并且陈可觉得要不是有他在，就肖肖这种看着亲和力爆棚温柔带笑，实际贼难接近过于客气的人，对上这个牙膏Lion，简直就是社交灾难。
陈可认为男人友情特简单，拉近关系一根烟一杯酒，眼下全齐，还一块打了一架。放过去动乱年代绝对可以称为过命的交情，毕竟法制社会“过命”不容易。
陈可说，“咱仨一人一根烟，可以拜把子了。”
说完陈可就看一直没说话的肖肖，Lion也看。
陈可说，“来一根。”
肖肖不抽烟，陈可知道。肖肖说抽不来。陈可跟喝了假酒一样莫名兴奋，“来嘛！今晚破例。就一根。”
怎么还有人劝烟了。
肖肖略显“盛情难却”，陈可算他唯一的朋友，说话还是有点分量。而且有一点他跟陈可一样，也有点奇怪的兴奋和畅快。
肖肖转头看Lion。
Lion走到肖肖跟前把自己那根烟调了个头，捏着滤嘴递向肖肖。
肖肖懵。
陈可懵。
Lion一张婴儿肥都没消干净的扑克脸，看不出懵不懵。
肖肖懵着接了Lion的烟，含着有点潮湿的滤嘴小抽了一口。
好苦。
“吐了。”
肖肖皱着脸，按Lion的“吩咐”吐了。
陈可说，“得，就当拜把子了。”
为情所困又喝了酒的男人果然很难正常。
肖肖咳了两声，其实很想说你他妈跟个混混拜把子这么兴奋，又不是跟局长拜把子。
但他嘴上只嘲讽，“以后网吧游戏输了，可以叫Lion给你了难。”
毕竟陈可不是混混，公家单位谁敢没事外边惹事。
Lion说，“好。我在外星人当网管。”
先前警车那么晃悠一下，夜宵城那边早散完了。一根烟抽烟，Lion先说走。
晚上奔着喝酒来的，陈可的四轮，肖肖的电动都没开。陈可说打车给他俩一块送回去。
肖肖说不用，他回单位开车，这段路走走也能散酒。
就剩Lion。
回头一看，这人已经走出去好几米。
“我跟他顺路，你管你自己吧。”
陈可往右，肖肖往左。追上Lion，肖肖很大气地说，“我去单位拿车，你跟我一道。”
“我去网吧。”
要不是知道Lion是网管，混混负面形象又得加一。大半夜不回家泡网吧。
肖肖说，“那也成，我送你过去。”
Lion没异议，跟着肖肖去单位，但只在单位门口等。
肖肖拿了车，Lion却说，“去西城网吧。”
“你不是在外星人上班？”
“去打游戏。”
肖肖同志骑着小电动载着小痞子，一路上心不甘情不愿地内心吐槽嗤之以鼻，混混就是混混。嘴上倒是一句没说。
但腹诽久了，还是没藏住，“你要把我挤下去站着开？”
正常不该往后挪挪？挪不了了也该动一下意思意思。现在小年轻吃什么长大的，都是薄裤子就不知道自己那打开的裆顶着人屁股了吗？
Lion说，“我来开。”
“你水平好。”
“嗯。”
肖肖气笑了，干脆刹车，“你来你来。”
好了伤疤忘了疼，小电动又一次超载两个大男人还总想飞起。
肖肖抓着坐垫的手心里冒汗，拐弯总感觉要摔出去，最后在Lion耳边喊，“开慢点，操！车都要飞了！”
Lion没说话，反手过来在后边抓两下抓到肖肖的手，直接搭自己腰上。
肖肖耳朵眼里噗地一下，冒蒸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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