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街 06

六月天夜风不算热，肖肖觉得风很黏。自从抓着Lion的腰，肖肖再没讲过话。但脑子依旧很活跃。

Lion的腰很硬。可能是太瘦，可能是肌肉。脑子活跃思想就会跟着飞，差一点就伸出手指去戳来验货。

肖肖缩手只抓着Lion的衣服，觉得自己像个精神流氓。

小电驴依然开到飞起，车体太轻容易拐，抓着衣服肖肖仍感觉自己随时会被甩出去。

Lion突然说话，风擦耳朵肖肖没听清。

“啊？”

小电驴暂时减速，Lion说，“别扯衣服，勒脖子。”

“哦。你开——”

话没说完小电驴又加速，肖肖惯性后仰，立马抓着Lion的腰。

小电驴突然癫狂般拐来拐去失去平衡。

肖肖尖叫。

这很不符合他工作多年遇事淡定温和从容的形象。但电驴子晃得好似就要原地解体人要摔飞，跟他妈水蛇一样游荡在夜间大货车旁边，就是换个壮汉也得惊声尖叫！

急刹车。肖肖以飞出去的速度，鼻子嘴巴非常扎实地撞上Lion后脑勺。

“你干什么？！”

肖肖疼得眼冒泪花，四个字字字重音。如果说出来的字有实体，Lion脑袋一定砸开花。

“我怕痒。”

无言以对甚至想笑。肖肖把手往前伸了点，手掌像长刺没敢搭Lion小腹，全靠两胳膊夹着Lion，像搂不像搂。

Lion的腰很硬，是肌肉。

肖肖头发缝里冒汗。

小电驴重新启动，Lion说，“肚子不怕痒。”

“快开！我要回家！”

真他妈风驰电掣，轮胎冒火。小电驴多给Lion开几回，寿命都得短几年。

Lion在西城网吧下车，肖肖骑电驴回家。时间九点，奶奶和街坊在客厅打麻将。

肖肖进门挨个打招呼，赵娭毑刘娭毑彭嗲嗲。接收一通声音高亢但专注打牌眼神没给一个的热情回应，肖肖拿旁边水壶给各位娭毑嗲嗲添一轮水，去饮水机把水壶添满放回来，在奶奶身边坐着看会牌。

电动麻将桌，前两年肖肖给奶奶买的。洗牌的空档，赵娭毑抓紧时间给肖肖说媒。

二十八了哟，该找老婆了。谁谁谁比你还小，孩子都读小学了。趁你奶奶身体还好，还能帮你带崽。

传统项目。

没有及时逃离现场反而坐在这儿，就是自投罗网。肖肖嘿嘿嘿是是是，这话题有兴趣没兴趣，想不想找老婆都坚决不能展开，否则没完没了。还好电动麻将桌工作效率高，洗好的牌顶上来，传统项目立刻中止。

肖肖上楼回房间。洗澡洗衣服晒衣服一顿忙活，回房间就倒床上躺尸。

不能睡的时候困得六亲不认神志不清，能睡的时候精神百倍舍不得美丽的夜。

黑灯瞎火玩手机，心不在焉。举起来的手臂还在惦记风驰电掣里夹过的腰，脑子是那张婴儿肥未消的扑克脸沾油冒血挂着菜。

不知道有没有洗干净。油盐沾久了，皮肤容易长藓。

肖肖认为这只是出于年长者的关心，毕竟还拜了把子。

闭上眼睛叹口气，自欺欺人没意思。

二十八岁成年人不至于搞不清楚状况，虽然对面是个男人而且是混混，但他是多年前就百度过性取向的成年人。

多年前百度的结果没搞明白自己到底是双取向还是gay。找个姑娘来测试这非常不厚道，但五好青年惦记街头混混很离经叛道，男人惦记男人更是大逆不道。

他这一路说不上顺风顺水但也是风平浪静绝对没受不可磨灭的打击。感情线笔直，谈过的几个女朋友都是可爱漂亮善良美好，分手好聚好散并且都是他抱歉。没有任何被虐情节或渣女害他一朝被蛇咬。

难道性取向也有保质期，过期还能变质？

肖肖扔了手机数绵羊，脑子里翻来覆去“道道道”，第八十六只绵羊后面跟着第六十七只。

今天第一次正经打架的确很爽。跟陈可吐槽好几次都没能顺心的事，好像都给这一架打舒坦了。虽然只是一时发泄，现实没有大男主金手指，逢凶化吉步步高升。

今天第一次也是抽烟，过滤嘴很潮。Lion的手掌很宽很干燥。

并排两个办公桌，肖肖和陈可顶着同款黑眼圈。

“她说没房子这婚不可能结，一起买房也不行。她家说了不能赔了女儿又赔钱。”

陈可对着电脑填报部门下月预算，小写金额136万，大写金额壹佰叁拾陆元。

肖肖说，“万元整。”

陈可删除整个“壹佰叁拾陆元”重打，“我说要么我聘礼多给点，毕竟买房我家肯定会知道。聘礼里面我自己给多塞点。”

重打还是“壹佰叁拾陆元”。

肖肖说，“我来填，你继续说。”

肖肖给陈可扯开，两人换了座，陈可问肖肖，“你猜她家要加多少？”

肖肖听过的聘礼六万到十万不等，陈可之前给女方十五万聘礼。

陈可这么问，肖肖就顶格猜，“十万？十五？”

“三十。”

小县城一套商品房首付。

陈可说，“而且她家不会回配嫁妆。”

肖肖填完预算，复核一遍之后，叫陈可审一遍。陈可看一遍后说晚上请肖肖喝酒作为感谢。

肖肖说，“今晚加班。外卖一杯奶茶还是可以。”

下午要开月度例会，同时有个学习先进青年议程，观看全省先进青年表彰发言视频，进行代表发言，座谈交流。

代理部门主任安排肖肖在观看后作为代表进行发言。代理主任是肖肖的前辈，在部门副职人选推荐上一直力推肖肖。

可能次数太多，分管领导还打趣代理主任偏心，怎么这么大一个部门统共二十几个人，只有一个值得推的人选。

肖肖的能力和敬业程度有目共睹，代理主任直言肖肖是“不二人选”。

就连陈可也说笑过，还好肖肖和代理主任是同性，不然搞不好还得出些绯闻，说肖肖和代理主任有“不正当关系”。但就算是同性，肖肖已经听到过一些议论说他和代理主任“关系很好。

总之都是“关系”，没人相信用人为贤。

例会上肖肖发言，领导称赞同事鼓掌。其中有一句“岗位无大小”，别说陈可在会后调侃他，肖肖自己都恶心。

虚头巴脑的顺承话张口就来，岗位无大小还竞什么岗。人真是一边鄙夷虚伪一边戴面具。

陈可说，“膈应啊，叫咱拜把的兄弟一块出去打个架就爽了，就咱俩肯定不行。”

肯定不行，不说他俩出去战况如何，没事干架那是混混。但原本说要加班的肖肖破天荒地答应跟陈可去网吧打游戏。

陈可说去外星人，全县城最好的网吧，更何况还有拜把子的兄弟在。

肖肖很无所谓地说，“随便。”

坐陈可的X1去网吧，陈可让肖肖赶紧去考个驾照。肖肖没有买车的打算，小县城两轮比四轮更方便，更重要是肖肖想买房，房能升值，车是消耗品。工作几年，存款首付肯定够，但最近听说县里楼盘卖得不好，肖肖正等降价。

六点下班，到外星人时间六点半。陈可说的干脆在网吧吃，网吧的煲仔饭很不错。

外星人环境好，刚去进还以为误入咖啡厅，再进去才看到一排排的电脑。陈可一般在自家附近的网吧玩，频率也不高，外星人没来过。

没看到Lion。

陈可也说，“今天不会Lion不上班吧。”

肖肖没吭声。

开卡的时候，陈可问前台小姐姐，“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叫Lion的？”

小姐姐说没有。

陈可一愣，那表情就像遇上诈骗犯，再看向肖肖的表情就是在说，你丫怎么跟个诈骗犯是朋友。

肖肖问小姐姐，“就什么博，也叫他小博。”

小姐姐回，“哦，你说博哥啊，他今天晚班。”

晚班八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

肖肖看一眼手机，现在六点四十。

陈可打英雄联盟，肖肖一开始跟着陈可联排给陈可当辅助，但当他无数次R放到反方向，其他技能不知所踪，全程只记得插第一个眼，除了给对方添人头再无其他作用。

陈可说，“你歇会儿吧。”

肖肖也不想玩，但除了游戏来网吧还能干嘛。

屏幕右下角时间7点五十五。

肖肖说，“要么我先回去。”

陈可在游戏内激战，“你就忍心丢下一个失恋的朋友独自悲伤。”

对方团灭，陈可高呼，“Nice！”

悲伤个屁。

肖肖点开一个又一个游戏，像个游戏试玩。但感觉还行，撞上一个能自动寻路任务的网游，肖肖玩到十五级，换了一套任务得来的装备，还挺帅。

玩到十九级又可以换下一套。

“啊操！”

电脑突然蓝屏，陈可让肖肖重启。当然知道遇事不决就重启。重启之后又死机。

时间八点十五，肖肖决定叫网管。

这是正常剧情发展，如果要增加一点意外，来的网管肯定不是Lion。

自从认识Lion，意外的确不少。来的真就不是Lion。但肖肖现在更想进游戏升二十换帅气装备，来得是个管，能告诉他可以继续坐这里还是需要换台机器就行。

肖肖坐着，那网管直接从他身后伸过双手来操作鼠标和键盘。

手臂上的青筋是不错，手也不赖。但他妈这么暧昧的姿势去跟女玩家搞行不行。

肖肖冷着脸回头，“你能不能——”

大变活人。

Lion嘴里咬着烟，被烟气熏得眯着眼睛说，“晚上好。”

肖肖安安静静正襟危坐，就差乖巧地把双手摆在大腿上。Lion一双手在他两侧，手指活动带牵着前臂跳动。

肖肖整个脑袋冒热气。

Lion收回一侧手，单用鼠标测试电脑，“好了。”

“哦，谢谢。”

头也没回，等Lion手拿开，肖肖才去握鼠标开游戏。不知道Lion走没走，黄金时段网吧背景音乐放得贼热血，再有动静也听不到。

安心升级换装备。

肖肖输入手机号登入自己的账号，打怪做任务升到二十级，正要换装备。

“去做支线拿个鞋子。”

肖肖不夸张地一哆嗦，回头看见Lion俯身撑着他的椅背，看着他的电脑。

见他回头，Lion好像误会肖肖不懂支线或者不知道是哪个，直接伸手去拿鼠标。

Lion的手伸过来盖到手背，肖肖像被电打了飞快缩走，盯着屏幕目不转睛。

Lion操作游戏角色快速完成支线领到鞋子。

肖肖两眼放光，可以换一整套新装备。

Lion跑到一个Npc跟前，点开对话框，鼠标卡拉卡拉快得离谱，眨眼肖肖心心念念的新装备就从背包里消失。

游戏小白如遭五雷轰顶，气得打人啪啪打Lion的手，“你干嘛，我还等着换这套。”

“给你拿个典藏成就。”

游戏小白立马被吸引，成就不重要，典藏肯定是好东西。照这游戏的设计，典藏肯定酷炫。

Lion继续点人物面前没有任何提示标记的隐藏任务npc，一番对话鼠标卡拉卡拉。游戏角色脚底升起华光，达成成就，获得遗失的武器。

Lion任务结束功德圆满。

这是内测游戏，网吧有试玩权限。游戏里已经有玩家在私聊频道问肖肖，这个成就怎么做。

肖肖只关心新得装备，迫不及待去换新得的遗失的武器。

丑出天际。

“太他妈丑了！”肖肖表态。

Lion终于懵一次。

看着肖肖点开商城试穿时装，Lion沉默好一会才说。

“去玩奇迹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