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街 08

公主街 08

但凡问出口的问题都有内心期望的预设答案，而遇到Lion只有意外。肖肖的确感到失落慢慢变成难过。这和工作生活所有不如意的事一样，不必像狗血小说将感情强架于空中楼阁，形容成超过一切的锥心刺骨。

狗血小说总将事业生活一笔代过，感情线无限放大成为活下去的唯一要义。主人公“我爱你你不爱我我们相爱但我们无法再相爱我爱你但我无法再爱你”持续疯癫原地拉扯，虐心不够还要虐身，动不动就痛彻心扉痛不欲生，用词鲜血淋淋像是被捅了十七八刀。

但再堆砌词藻强烈渲染，本质都是自己作践自作虐。肖肖脑内梦幻但脚踏实地本质务实派，理性与感性完美结合，有样貌有能力新时代好青年。

Lion混混可以渣，他不能贱。

得到Lion答案的数十秒，肖肖迷失在脑内精彩世界。

Lion问，“怎么了？”

Lion绝对想不到他已从小镇混混变身成为狗血渣攻男主角。肖肖也没意识到自己因为Lion一句小0完美代入被攻方。

肖肖默默祝自己身体健康寿比南山，要努力工作赚钱买房，再带奶奶走出小镇看看祖国大好河山国外美丽风情。

要掩饰就得轻松应对，“都没见过你带女朋友啊。”

其实这话有BUG，他和Lion才见四回，三回打架一次网吧打游戏，都不适合带女朋友风花雪月。

“她要上课。”

“老师啊。”

“学生，高二。”

肖肖震惊，“你多大？！”

“二十二。”

两代沟，自己精神耍流氓，Lion果然真流氓。

成年人及时止损的开关启动，肖肖以相差六岁为由给自己猛泼冷水，但小火苗虽小却坚挺。

“高二才十六十七吧？”

跟心动的小男生谈论对方的女朋友应该也算一种灭火方式。

“差不多。”

肖肖脑袋里画出个问号，什么叫差不多，“你女朋友年纪你不知道？”

“前几天才在一起。”

肖肖无言以对，Lion抬眼看肖肖，“城门洞打架那天。那边有人一直在追她。”

敢情自己还给情敌当了回帮手。这样的情节放小说里不来个暗生情愫简直浪费。

肖肖追悔莫及，那次Lion要是给人打趴下说不定就没女朋友。再不然也可以等Lion被打残了再打个120给人送医院，当一回救命恩人让对方刻骨铭心自己还不用肉疼。

“你挖墙脚啊。”

“她追我。”

加辣的烧烤肖肖几乎没动，吃了半根玉米喝了三瓶酒。失恋人爱找酒喝是真的，狗血小说没乱写。Lion也喝了三瓶，但相比他的面红耳赤喉咙冒气，Lion喝的仿佛是冰水。

离开夜宵摊开始肖肖就没话说。推小电驴的时候，Lion从他身后搭手过来抓车把，“我开。”

手又盖到肖肖手背，肖肖的手心又泛潮，Lion的手心依然很干燥。

大手盖小手，小手又像触电哆嗦一下倒是没撤走。Lion在他身后，再搭一只手上来搭另一边车把就能将他环在其中。爱情片看太多，脑内画面已经上演到Lion不抓车把，收手环住他的腰。

小火苗烧得特欢快。

肖肖侧身走开点，表情很镇定。大概只有小电驴知道他的手心快滴水，手背在发汗。

“不用，送你过去我就回家了。换来换去麻烦。”

“我送你。”

躁动的小火苗呼地一下烧得更旺。杀千刀的小混混，毫不知情这三个字对暗恋人的杀伤力。

坐上小电驴，肖肖盯着Lion的腰，脑子一热报复性地伸指头突然一戳。

但他低估了Lion怕痒可能带来的影响力。Lion像被电打了抽搐乱拐，小电驴跟着一块羊癫疯。肖肖大长腿下意识去撑地，夜宵城油污污的地此刻发挥巨大作用。

肖肖脚底打滑。

狗血就该是Lion反手将他捞稳，最好捞个腰摸个腿怎么暧昧怎么搞，就像方才他脑内的爱情电影。

Lion的确反手捞人，但183.6的肖肖已经在一瞬间硬生生拽着Lion衣服，拽出一道清晰的撕裂声。虽然手给Lion捞着，肖肖却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

Lion的薄棉T恤领子撕开一道裂口，表情有点懵。

肖肖也懵，又想笑。

Lion拉他起来，顺手将肖肖转过去看一眼，“你屁股湿了。”

笑不出来，这他妈说的什么话！

Lion从旁边夜宵摊给肖肖拿来纸巾，肖肖拿着纸也没好意思擦。这当着心动男生的面擦屁股算个什么事，虽然穿了裤子。

“我帮你擦？”

肖肖懵逼到语言系统故障，复读机改主谓复读，“你帮我擦？”

Lion直接伸手问肖肖要纸。

这混混怕不是个智障，肖肖板着脸面朝Lion反手擦屁股。屁股位置的裤子。耳朵眼里冒蒸汽堪比蒸汽火车，就差发出汽笛声。

没擦两下，Lion开始笑。肖肖咬牙切齿抓着Lion胳膊啪啪打。

Lion边笑边缩脖子往旁边躲，肖肖越打Lion越笑，鹅鹅鹅像胸腔里养了只大鹅。

肖肖打得手疼，休战，“你他妈笑屁。”

Lion转回头，“你脸好红。”

肖肖第一次看到Lion这种幅度的笑，婴儿肥在嘴边挤出两个小括号，本该很可爱，但嘴角略歪还带挑眉，标准渣男笑。

缩在小电驴后座，肖肖自以为漫不经心地给Lion说明脸红是因为酒，他沾酒就脸红。

一开始没听到Lion说话，肖肖顺手打人不小心捅到Lion的腰，小电驴羊癫疯发作，肖肖一把抱着Lion大喊，“我不是故意的！”

Lion当街刹停，又开始喉咙里养大鹅。肖肖在Lion停车时就松了手，抱Lion也不是故意的。

“笑屁啊，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

“嗯。”

肖肖无话可说。

小电驴重新开动，Lion问，“你带钥匙了吗？”

“带了。”

Lion没说话，肖肖反问，“怎么了？”

问完又想起来城门洞那回，肖肖解释说不是带没带钥匙的问题，是奶奶从里边反锁门闩，有钥匙也开不了。

“我今天提醒奶奶留门了。”

这话说完十五分钟，小电驴开到肖肖家门口，Lion下车走人，肖肖拿钥匙开门。

狗血持续照耀现实。

十一点半，和上次一样十一点过后。门打不开，推两下能听到里面的门闩响。

肖肖懵两秒，没喊奶奶。扭头看，Lion的身影刚刚没入城门。

从这儿走到Lion外公家老房子最多五分钟，他最多只有五分钟来思考接下来怎么办。当然不是叫Lion来把里头门闩踹断。

肖肖没想好已经骑上小电驴去找Lion。Lion迎着车灯回头，站那儿看着。

肖肖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便只说，“反锁了，进不去。”

Lion很不客气地嘲笑。肖肖更好奇这张婴儿肥的脸越笑越渣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Lion回头继续走，“把车丢我家。”

肖肖一声不吭，推着小电驴跟Lion一起走。Lion没从前门进，绕到后墙两三下爬墙上，让肖肖去前边等。

前边有个小院门，肖肖推车过去，Lion翻进院里。听着墙里一点声响，小院门打开。

Lion探头出来叫肖肖，“娜美。”

愣一秒，肖肖才意识到Lion在叫他。牙还没呲出来，Lion已经退回院里。

推着小电驴进去，看到一辆摩托。肖肖又愣，根本不是摩的，是体育频道比赛的大摩托。看起来很贵，意义等同住老房子用苹果手机，恶劣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负面形象疯狂加一，但小火苗依然坚挺。

Lion拿着一个头盔从老房子后屋出来，头盔递给肖肖，接过小电驴停在大摩托旁边。

小电驴在大摩托身边，就像《猫和老鼠》里面Jerry遇上Spike。

Lion从“Jerry”车座里面拿出充电器给小Jerry充电，又取下“Spike”车把上挂的头盔，然后问肖肖。

“你去哪儿？”

“Spike”后座贼高，驾驶位却是俯冲姿势，肖肖坐上车，Lion只是收个脚撑，车身就这么稍微晃一下，肖肖已经觉得自己得晃下车去。

“抱着。”

Lion从头盔里发出来的声音很闷。

肖肖抱上去，高低差让他只能趴在Lion背上。

六月天真的很热，脑袋在头盔里下暴雨。前胸贴着Lion的背，心脏就在Lion背上打鼓。

接近十二点的小县城很安静，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与车。肖肖体验了一回真正的风驰电掣，也终于知道为什么Lion总把小电驴开得像要飞。

过弯车身倾斜，肖肖抱得更紧。拉到直路，“Spike”快到肖肖不敢睁眼，耳边引擎声轰鸣，心脏咚咚咚不是顶喉咙就是要撞穿胸。肖肖无比想念自己在Lion外公家充电的“Jerry”。

终于跑到新城区某个“珍贵”的带监控的红绿灯前，Lion急停刹车。肖肖没飞出去不仅得感谢自己抱得够紧，还得感谢Lion肩背够宽——上半身因为惯性后仰回撞，肖肖戴着头盔的脑袋狠狠砸在Lion肩上。

脑仁晃荡，离昏迷不远了。

Lion回头，掀起挡风镜，“爽不爽？”

这话听着格外耳熟，闷在头盔缓冲海绵里的声音与做着活塞运动隔门传出来的声音有多大区别说不好。

肖肖问，“你很大？”

然后就看着Lion眼睛瞬间睁圆，“什么？”

小城红灯很短，肖肖懒得多说，特不屑特不爽地回，“爽得很！开车！”

十二点以后都是包夜，网管的工作基本只剩上网熬夜。肖肖现在特别无语特别不爽还特他妈困，100块一晚听隔壁做爱都比现在好。

Lion坐他旁边瘫在椅子里看老电影窃听风云。刚开始Lion也问他要不要打游戏。

打个蛋，游戏打他吧。

也不知道干嘛来了，真要挖墙脚也该保持完美形象。之前坐了一屁股湿油当人面擦屁股不说，现在出了一头一脸一身汗，整个人都油腻腻。

还真是拜了把子的兄弟，现在说他是个混混，也就衬衫西裤和T恤短裤的差别。

真他妈谢谢陈可。

肖肖心里骂骂咧咧殃及池鱼，表面云淡风轻沉默安静，盯着屏幕上的文艺片看得特别专注。

内心骂战一停，肖肖就歪在椅子里睡得不省人事。再醒是被Lion叫醒。

再傲娇也挡不住山呼海啸的睡意。

网吧楼上有单间可以睡觉，带一个厕所能洗澡洗漱，除了有点乱还算干净。Lion进门就脱掉自己被撕坏T恤，光着膀子在房间里穿梭。

简直不是人！

行走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腰很窄，胸部腹部有肌肉。

肖肖很困，眼睛很精神。

Lion给他拿了一套衣服，T恤短裤。好家伙，站Lion旁边，他俩就是公主街双雄。

内裤没有，Lion说夏天挂空挡凉快，非要穿只有他穿过的。消毒洗衣液泡得很干净。

Lion越坦然，肖肖越局促。男人的确下半身动物，有想法集中下半身体现。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一目了然，原来根本不用百度。

还好手里有Lion给的衣服遮挡。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挖有女朋友的男混混的墙角，这简直是大逆不道里的道德沦丧。

都他妈大逆不道了沦丧就沦丧。

但沦丧是其次。

自“爽不爽”那句之后，肖肖已经单方面认定不仅经常带人去旅馆搞得很大声，并且还带男学生去搞的混混就是Lion。

只是会跟男学生打炮，不一定就会跟男人谈恋爱啊。成年人这个道理得懂。

男男挖墙脚不如哥俩好。

但看着拜把子的兄弟看到自己下半身起立，要是被发现，肖肖不认为自己困成浆糊的脑子解释得清。

肖肖靠着床尾焦急地等Lion出去，但Lion给自己拿了条内裤回头问。

“你先洗？”

“洗…你也要洗？”

“嗯。洗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