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街 12

一定有人说过爱情是你们，结婚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爱她她爱你肯定会愿意给她或他一切，就该给她或他一切。因为房子和钱分手，只能说明你不爱。

但事实上爱情只是生活里很小的一部分，爱情并不能战胜一切，也不可能超越一切。

陈可很爱他的女朋友，相恋数年准备结婚就这么彻底分手，对陈可的伤害绝对超过penta kill。

陪陈可喝酒没问题。

和带着“老婆”的Lion一块吃饭，他可能是得了什么大病。

狗血小说里才有缺心眼的男主角，徜徉修罗场顾影自怜，然后痛彻心扉生不如死依然爱得六亲不认。

当然也可以痛彻心扉以毒攻毒，然后大彻大悟轻松掐灭小火苗。毕竟务实派没功夫原地拉扯，虐心虐身太耽误事。

可务实派就算不赴宴修罗场，不用痛彻心扉大彻大悟，也他妈没空原地拉扯顾影自怜啊。

虐心可以，虐身能不能报工伤。

他可没陈可潇洒，安心端稳铁饭碗，一辈子当个普通员工。五好青年有追求，希望好好工作步步高升，不能高升也想当个好口碑的优秀员工。

肖战说，“不去，真没空。”

只可惜，拜把子的大哥真当自己刘备要来三顾茅庐。那架式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拉他一块去。

陈可叼叼一大堆，失恋人爱热闹，一个人待着悲伤不止逆流成河，那他妈是山呼海啸。难堪的事也不想让其他同事知道，除了肖战之外，最没影响最能畅所欲言的就是Lion。

肖战理解这心态，就像当初喝点酒就跟毫无瓜葛的Lion吐槽竞岗不公的破事。

二弟肖关羽该陪大哥陈刘备，但肖诸葛要筹谋天下忙公务。

肖战还是说，“真的没时间。”

“我他妈一个失恋人独自面对恩爱小两口？”

那你他妈就别去啊。

同事面前友善亲和骂人的话绝对不会说。肖战叹气以示心疼，坐在电脑前继续修改发言稿。

“改天，改天陪你喝个够。”

陈可拿出杀手锏，“国检需要准备的资料我帮你审！”

肖战挪椅子朝向身后的办公桌，指着堆满办公桌的那一排档案袋资料盒文件袋。

国检需要的近三年的资料。

“那你先帮我把2021年的资料过一遍，让我考核下你这话的可信度和可行性？”

外卖两杯咖啡和晚饭在陈可走后送达，肖战打开手机看综艺下饭。

办公桌右上角文件夹上放着洗好的饭盒。奶白色，卡通图案。中午Lion准备的午饭。

吃的时候已经想到这么可爱的饭盒多半是小女友给的，表达难过小说男主角多半吃不下，宁愿饿着也不吃或者另外点。

但肖战很饿，吃了个精光。小女友送的饭还行，荤素搭配，就是没辣。吃完肖战还让办公楼扫地阿姨帮忙洗干净。

忙着赶稿没时间亲手洗。

男主角心痛如刀割，洗着饭盒想着Lion和小女友恩恩爱爱，独自一人期期艾艾。

还饭盒顺理成章再见面。

亲手洗的饭盒，情深义重。女友送的午饭Lion没吃给了自己，不言而喻的偏爱。

再来一炮，推进感情，“他不爱我”变成“他偏爱我但是他有女朋友”，打完散场持续拉扯。

局长发言稿能像狗血小说这么容易写该多好。

虽然加班赶时间，但肖战吃饭依然细嚼慢咽，只是吃得少。吃饭半小时，咖啡续命继续改稿。

分管领导发来消息亲切慰问，“改好了吗？”

“正在改，半个小时。”

时间七点半。

“辛苦了。不要忙到太晚，注意身体。”

真是体贴好领导，真要改不完，好领导一定第一个支持你通宵。说不定一会交稿，又要打回来继续改，管你晚不晚。

第一遍修改很快，发给分管领导，肖战开始补昨晚该加的班。换位子换到身后堆放资料的办公桌准备按年份检查资料。

半小时，时间八点。分管领导发来消息，“修改版某些点站位不够高。”

继续改。

不出所料，肖战夹好资料做好已检查部分的标记，回到自己办公桌继续修稿子。

才打开文档，忽然听到楼道脚步声响，以及说笑声。

听不太清，估计是哪个部门聚餐完了回来加班。

“咱一起陪他加班，他不得感激涕零。”

陈可的声音。

夜晚的办公楼楼道有些许回声，肖战脑袋跟着嗡，不自知地绷紧神经。

这时间，这腔调，还能是和谁一起。

肖战看着电脑屏幕，双手放在键盘上，专心致志。

改到哪儿了。

脚步声近，肖战回车空行确定光标位置，点开手机看分管领导说的“站位要高”。

光速调整心态，工作可没有喜欢的人好找。

“老二，看哥哥多够意思——”

二你妈。

肖战保持仪态，微笑回头。陈可得话还在往下说，“特地回来陪你加班，还给你带了——”

咖啡加奶。

“二哥好。”

Lion加女友。

女孩很漂亮，扎着马尾向肖战低头弯腰喊二哥，很有礼貌。马尾甩甩，元气满满，笑起来很可爱。

回头的视线不可避免也看到Lion，被小女友挽着胳膊，没打招呼没表情。

对视一秒，肖战起身和女孩说，“你好。”

他也笑得漂亮，温柔亲和大哥哥。

Lion没讲话，走进办公室，自来熟往沙发走。小女友挽着胳膊跟过去。

陈可介绍说，“这是三弟妹，林玲。”

边把咖啡递给肖战，“快谢谢哥。”

谢你八辈儿祖宗。

“谢谢。”

肖战坐回办公椅，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变成路灯下聚集的黑色小虫，在脑袋里乱飘。

余光里Lion躺倒在长沙发上，林玲挨着Lion坐在沙发边边，拉Lion手圈住自己的腰。

林玲开始玩手机。Lion的手就搭在林玲腰腹，顺势拍拍，收回来。

“我要掉下去啦。”林玲说。

声音软软的，撒娇很好听。

Lion没说话，把手圈回去将林玲搂近贴紧自己，手就停在那儿。

陈可看着电脑文档和肖战说，“快改完了吧。”

肖战没反应。

“喂。”

肖战回神，“啊？不知道。”

“哈？”

“是不知道啊，谁知道改好还要不要再改。”

陈可认同地点头，“也是。”

肖战不再讲，看着电脑好似在专心思考怎么改稿。

此刻要说不知道的事根本不止这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道什么心情，不知道说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娜美被击杀，峡谷一片灰白。

陈可说他的确是来陪肖战加班，先打盘游戏就去帮忙检查2021年的备检资料，证明他的可信度和可行性。

“等你忙完再去宵夜。”

肖战没表示，脑子里反复琢磨文档当前被标亮的文字，但根本提取不到可替换的语句。

无效工作。

陈可和林玲一起打王者荣耀，而Lion全程闭着眼睛躺沙发里睡觉。林玲时不时回头很小声地和Lion说些游戏里的问题。

很有礼貌，并不会吵到肖战。但窸窸窣窣又细又甜腻的悄悄声更让他百爪挠心。

Lion只在林玲说话时睁眼看林玲的手机，然后闭上眼睛，没说话或者是他没听到。

肖战保存文档，“我去隔壁弄点事，你们玩着。”

起身时看到饭盒，肖战拿去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饭盒很可爱，别忘了带走。”

敲敲饭盒，根本没抬眼看林玲或Lion有没有看过来，肖战离开办公室。

林玲问，“这是我那个？”

“嗯。”很坦然，但也没更多解释。

“我给你的午饭，你给别人啦。”小姑娘委屈，这跟男女无关，与暧昧与否也无关。心意被转手他人，是人都有不愉快。

当然，渣男不是人。

“他赶上班，没吃饭。”

“哦~昨晚就是二哥住你那儿啊。”

“嗯。”

陈可说，“难怪说跟男的打炮去了。”

Lion回，“嗯，做了。”

“滚。”

都说实话，都被当成恶趣味的玩笑话。肖战站在隔壁办公室门口，党建科办公室里的声音从虚掩的门里一一传来。

林玲在笑，“哎呀，你好恶心。”

打情骂俏。

肖战走进隔壁办公室，关上门。

即使此刻他去作证再说一次他们做过，结果大概率也一样，只会被当做恶心人的恶趣味玩笑。

和林玲隔着三条代沟，把饭盒拿过去的举动好幼稚，也好失败。

关门改稿很顺利，并没有锥心刺骨痛彻心扉。复活时间很短。发给分管领导之后，肖战才瘫在椅子里空空脑子休息。

见缝插针是一定的，脑子不想心不想，屁股也会提醒他。刚刚也听到楼道脚步响，会想Lion和他的小女友走了没有。

陈可到底有没有帮忙审资料。

肖战起身准备回办公室，这间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下意识就回，“进来。”

Lion走进来，关门走去沙发又躺下。

肖战懵两秒，“怎么还没走。”

Lion侧躺脸朝里，“等你。”

“你女朋友呢？”

“送走了。”

肖战站了会，“我回办公室。”

Lion反手拍拍身后沙发边的位置。

肖战走到办公室门口，“起来啊。”

渣男就跟他妈一秒入睡似的，只躺尸。

“喂！”

没动静。

肖战关灯出门，关门反锁，一气呵成。党建科办公室灯亮着，虚掩的门里还有陈可打游戏的骂骂咧咧。

九点半的办公楼很安静，但现在月底，四楼财务应该在加班。

肖战开锁走回去，打开灯，Lion侧躺朝里，抱着双臂真像睡着了。

“起来，要睡回去睡。”

还是没反应。

肖战气势汹汹走过去，刚要拽人。突然就被箍着腰往下按。

倒在Lion身上，后颈被抓。在再近一分就要亲吻的距离里看到渣男笑。

“娜美脾气好大啊。”

怎么听都让肖战觉得Lion在撒娇，虽然这个词用在打架狠做爱狠，现在对他箍腰掐后颈同样狠的渣男身上实在很分裂。

唯一契合的，大概只有不笑的时候脸上未消的婴儿肥。

“松开！”

以为会是强吻的剧情，后颈却真的被松开，距离拉远。但Lion仍箍着他的腰。

“这个！”

箍得很牢，尽管Lion看起来很轻松好似没用劲，但肖战扯不开Lion的手臂。

这样被箍着腰，就像方才林玲和Lion。

肖战掐Lion手臂，指甲毫不留情，冷白皮掐出血痕。

Lion捏他的腰报复。

“干什么？！”

“很疼的，哥。”

肖战一愣，“很刺激是不是？”

“有吗？”

“带女朋友见炮友不刺激？”

“没打算。”

“不怕她知道？”

“随便。”

沉默一会，肖战又掐Lion手臂，“你要抱多久？我还有事。”

掐得很轻，语气也缓和。

Lion松了劲，但仍圈着他的腰。

肖战没动，“你很喜欢她？”

Lion却笑，“想跟我谈？”

语气一如“想跟我做？”。

肖战推开Lion手臂，“做梦吧你。”

加班到十点，没有收到分管领导关于是否还要修改的指示。陈可也真的帮肖战将2021年的资料审完了。

不想再被关在门外，肖战打算回家。说过的宵夜不了了之。

老样子，陈可反方向先走。肖战戴好头盔坐上大摩托“Spirk”，突然想起自己的小“Jerry”还在Lion外公家。

体制内和混社会最后一点直接联系。

只有陈可真当拜把子。

“Spirk”依然很快，甚至比上一次更快。肖战搂着Lion，没多久就抵达Lion外公家。

Lion带肖战去取车。外公在前边小客厅看电视，从正门进，肖战和老人打招呼。

老人就要起身给肖战倒水，叫他坐。

“他拿车就走。”Lion说。

“不多坐会啊。”

邻里客气，老人淳朴，“好吃的是没，喝杯茶还是有的。”

肖战也婉拒，“太晚回去不好。下次再来陪您喝茶。”

“Jerry”被安置在后屋，肖战推车从后院走。身后响起“Spirk”引擎轰鸣，心脏莫名一抖，肖战回头。

Lion戴上头盔只剩眼角锋利的眼睛。

“Spirk”调头反方向。

肖战脱口就喊，“喂！”

“Jerry”车头调转一半，朝着Lion走的方向。

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大概是觉得这场景和镜头太像故事大结局。

应该听不到。“Spirk”引擎声太大。但Lion停车回头，掀起头盔护目镜。

肖战没有走过去。

“Spirk”调头开到肖战跟前，头盔碰他的脸。

Lion说，“晚安，娜美。”

再退开，Lion并着两指隔着头盔放在嘴唇位置，一个飞吻。

肖战能猜到头盔盖住的表情一定是又痞又渣的笑。

爱好装逼职业混混性别属性是渣男。

不重要，爱也不重要。男人和男人，偷情打炮是最佳过程，故事结尾都是分道扬镳。

恶心人的恶趣味玩笑不能真恶心人。

Tom和Jerry才是官配。

大摩托“Spirk”再次调头，就要离开小“jerry”。

就像故事大结局。

肖战大声问，“后天周五，晚上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