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街 22

重复失联的现实生活，上班加班下班，陈可还是会带着加辣的宵夜来和苏打水。

只是失联。

若要放纵本心，大概他会不停地问Lion“在干什么”，再直白点“我想你”，更露骨“想跟你上床想被你抱被你操”。

爱就有性冲动，反过来却不必然。

准确说，是Lion没有联系。

想想每一次都是自己先入镜，第一条微信消息是自己先发出的好友申请。Spike每次出现在古城废墟旁，都有出自他的前戏。

买来的海豚项链没有拿出来过，另一种意义上的自慰。也和自慰玩具一样藏在某个抽屉最里端，再用其他东西掩藏填埋。

隔三差五有听到城门洞飞弛过引擎声。

其实以前也有听到，还和奶奶吐槽过“不孝有三，飙车玩命小瘪三”。但一想到可能和Lion有关，飙车很帅玩命超酷，瘪三也成吴彦祖。

在不加班的时候，肖开始陪奶奶散步，从另一头走上城门楼，沿城墙走向河畔方向。在城墙上能看见曾经被当成赛道的河边路。有时候看到真瘪三，有时候看到Spike。

没有他的前戏，Lion再没有出现在他家楼下。

城墙上能看见河畔，河畔看不见城墙上。肖战在那里看过两场完整的练习赛。可能是训练，每辆车都重复跑圈。

引擎声都是碾着心脏过，贯穿耳膜。每一次都看到手心出汗，等Spike跑过终点，高悬的心脏才会落定。

无法确定Spike是不是第一，有没有跑出最佳成绩，但Spike在肖战心里毋庸置疑是冠军。

每一次都不缺上一次那样的吊带辣妹，也有男生。引擎开启午夜狂欢，肖战在寂静的城墙上可以在人群中一眼看到Spike，也能一眼看到Lion。

看Lion被男孩搂脖子搂腰，看男孩钻上Spike挤在Lion身前，岔开双腿盘上Lion，仿佛可以让Lion在当场在Spike上玩弄到崩溃。

Lion搭着车把，将男孩压在车头。

河畔欢呼。

暧昧作尽。

河畔的自由嚣张反照城墙上的怯懦与规束。

男生换到Lion后座，Spike极速驶离。

肖战沿城墙走回家。

省单位下发通知，七月组织材料攥写人员集中培训。肖战和主任申请出差。

主任还诧异。往前肖战从不参于，点名让他去也会以手上工作太多走不开而推掉。肖战的确不需要参加这种培训，这更让主任感到意外。

肖战说想去进修，也算实话实说，想喘口气。出差之于他，好比休假。

肖战夜夜加班，主任看在眼里。虽说肖战一走，眼下的工作一时想不到人来替，但所有单位都一样，缺了谁都能转。主任同意肖战的申请，也嘱咐，可能他在出差培训的时候也需要加班。

肖战说没问题。

入住省单位指定酒店第一个晚上，肖战就去了酒吧。

二十八年按步就班，唯一的意外是被退学的告白他的男校友，唯一的叛逃是Lion，对于男人在酒吧里等男人约这种事只是听说。

在各路APP上躲在网络ID下去搜Gay吧。所谓Gay吧也是神通广大的网友说的，没有酒吧会明目条列“这是Gay吧”，都是网友头头是道。

肖战选了出镜率最高的一个酒吧。远离小县城的大省会。

慢摇清吧，一个人坐着一个人喝酒，很容易被搭讪。一开始只是女人，肖战全都摆手婉拒。来做什么他很清楚，长得好看天然优势也清楚。但他也只敢坐着干等，守株待兔撞运气。

时间走过九点，肖战一个人一杯酒坐过一个小时，有男人过来搭讪。但肖战还是拒了。不是他临阵怯场，是不对。

感觉不对。但这感觉不会对的。

肖战准备走，犹豫地扫一圈酒吧，看到拎着头盔进来的男人。小说才有奇遇，肖战坐在那儿，看陌生男人去到朋友的酒台，看对方喝酒，说笑。许多次无意中对视，最终等到陌生男人拿着酒杯走过来。

“一起玩？”

豪华酒店，叫大声隔壁也听不到。陌生帅气的男人，符合一夜情的选择。洗澡上床，关掉大灯。男人脱掉浴袍压上来，肖战想关灯。但他什么也没说，由男人解开他的浴衣带子。

跟谁做爱没区别，接吻抚摸，阴茎插进后穴，一样会被操到叫床，抓紧枕头受不了地抬起腰。男人很熟悉，操他后穴也撸弄他的性器，高潮来得激烈又快。

乳头应激挺立，肖战拉男人的手来摸。

“喜欢玩这里？”

肖战不讲话，只有被男人顶出来的叫声。

男人听话地抚慰他的乳头，他又勾着男人的脖子，“舔。”

一样喘得厉害，说一个字也拖着撒娇的尾音。

男人很满意，床下喜欢任何类型床上都爱骚浪贱。男人叫他漂亮骚货，咬他乳头含进嘴里，舔舐吮吸，肖战爽到挺胸。

肖战翻身坐到男人身上，笑得好娇好色气，“能做几次？”

男人玩他臀瓣，“你想被操翻几次，小骚货？”

“别弄前面，我想只用后面高潮。”

算是完美的一夜情，舒服的大床会操的男人，也称职，会抱他去冲澡。除了偶尔会说一些自以为能挑逗对方的低俗骚话，就像小旅店里的男人问爽不爽。

Lion没说过，说也不是这样的。

坐在浴缸里被男人抱在怀里扮演一夜情侣。

肖战说自己是外省来玩的。都讲普通话，开房是男人的信息，没人知道真假。

男人说自己是俱乐部的车手。

肖战如实回，“看到你拿着头盔，有猜过。”

“在这呆几天？”

“三天。”

“要不要去看我比赛？”

男人和肖战讲俱乐部有职业俱乐部有业余爱好和半职业。他是半职业，有自己的工作也和俱乐部签约参加正规训练参加区域比赛。

“黑赛？”肖战问。

“你还知道黑赛。”

“我有个…朋友，他比过。”

“跑黑赛很赚钱，也有机会成为职业车手。”

“你跑吗？”

“跑啊，参加就有钱拿。黑赛老板也会邀请职业和半职业车手，基本稳赚不赔。而且职业和半职业跑黑赛赔率很高，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外围操一下，总之对那些老板来说都是躺着赚钱的生意。”

“黑赛…看起来很危险。”

“是危险，黑赛相比正规赛要乱，赛道不规范，车手跑得也凶。但一般普通车手来跑黑赛都是为了钱，出事也会得到一笔善后款。”

肖战想起Lion，想起Lion父母离异被抛弃的故事，想起泥砖老屋里的外公。每次他以为是悲伤的故事，Lion都说是瞎编的。他也想起Lion带他回过的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套房。

不是编辑无脑要给人物洗白让故事感人。是人总爱给喜欢的人下笔高光，才不负钟情，才显得自己不那么贱不那么脑残，换旁人一句值得感慨。

但喜欢和爱哪会有条理清晰的理由。动心哪会有首先其次再然后的先决条件。

男人问还约吗。

和谁做爱都一样，Lion无孔不入。高潮时在想，这么累还在想。

肖战在浴缸边趴好，回头，“还做得动吗？”

肖战没再去那间清吧，更不会留下任何联络方式。只是在出差第三天时想到男人说的比赛，和陈可打电话，关心生活关心工作再装作不经意地问最近是不是还和Lion打游戏吃宵夜。

陈可说是，还去看了Lion的摩托车比赛。

“是吗？”

“我操，看他跑车搞得我也想买辆摩托来玩了。”

陈可在电话里牛逼厉害屌炸了一顿感慨，肖战看着酒店房间书桌上的日历偶尔笑两声以示回应。

和Lion失联十一天。生活照旧。

陈可问肖战哪天回来，Lion周六有比赛，在山上。陈可在电话给肖战一顿描述如何刺激如何惊险如何如何地值得一看。

“体验一把呗。”

肖战笑着回，考虑一下。

“考虑个屁啊，我跟你说，我从来不知道咱这小地方还有盘山赛道还他妈有跑黑赛赌钱的。我已经提前押Lion押了五千块，他要是跑第一，我能拿回来一万五。”

“要是输了呢？”

“呸呸呸，老子一个月工资在那儿了，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肖战还是笑，然后说，“吉利吉利，祝你拿到一万五。”

“这才像话。等看完比赛咱就去喝酒，完美。”

出差第五天，次日周六返程。完全清闲的周五晚上，肖战去了另一间酒吧喝酒，独自喝酒很容易被搭讪，但那天肖战没有跟任何人“一起玩”。

稍稍有些头晕，清醒地回到酒店，但一关门，醉意冲上头。

从微信通讯录里翻到Lion的名片，给Lion打过去语音电话，没有半点犹豫，只是一直响到结束都没人接。继续打，继续没人接。

渐渐将自己缩成一团，第三次播打语音电话，没能等到结局如何，肖战醉到不省人事。

陈可来公主街接肖战去盘山赛道，一路开到山顶，Lion还没来。陈可已经和Lion的车友们混得很熟，下车打招呼有说有笑。

有时候肖战也很佩服陈可自来熟的体质，跟谁都能三言两语打成一片嘻嘻哈哈。他在一旁站着，看着上山的方向。

三通无人接听的语音电话，对话框里时间显示相隔二十分钟之后Lion的语音电话回复。

两个，同样的无人接听。

已经忘了醉酒那天想和Lion说什么，清醒之后想不到能和Lion说什么。也嘲笑自己，开车超过四个小时路程的省城和小县城，难道在期待狗血剧情，Lion突然出现在酒店里问他在哪间房。之后激情做爱事后温存，剧情发展也不过这样。

还是他连夜包车回到小县城千里送逼来一场来几场，借着高潮快感还是事后疲累挂着生理性的眼泪哭嗲嗲说我想跟你谈。

二十八岁，好像就已经失去谈恋爱的能力和喜欢就交往的冲动。

误打误撞闯入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也在不真实的十二点之前短暂捡起已经失去的东西。更像投币机，以不该有的冲动置换游戏币，向Lion买一段十二点之前。

照原定时间，比赛即将开始，Lion抵达起点。

不是绿色Spike。黑色赛车。

肖战有点恍惚。

Lion和陈可击掌，也走过来肖战跟前，“那晚喝醉了？”

“哪晚？”

Lion笑笑，没再说。

Spike姗姗来迟，驾驶Spike的男人边摘头盔边说，“狮子，你这车改得有点狠啊。”

生活比小说精彩或狗血就在于小说给你上帝视角，而生活当中仅有第一视角。

你永远不知道其他人的世界与生活在如何运转，自己的精打细算小心谨慎会在什么时候踩进防不胜防的泥坑里。

永远不知道那些看似无关的人物有没有千丝万缕第一视角却看不见的线。

说话的男人摘下头盔时，肖战已经绕到陈可身后，“送我下山，我有事得回去。”

或许他早该想到，四个小时距离的省城与小县城不算太远，早该在事后浴缸里的温存时猜想同样跑黑赛的车手会不会有一天跑同一场比赛。

他就不该找提着头盔让他想起Lion的男人。

陈可说，“你又什么事啊，刚出来奶奶不是跟人好好在屋里打牌呢？”

男人走向Lion。

“走不走？”

肖战说着话，已经从陈可身边走向另一边，从人群背后绕过沿路往下走。

陈可追上来，还要大声喊他，“喂肖战！”

肖战开始跑。

跑很久，忽然听到引擎声跟近。

肖战越跑越快，踩脚跟穿的帆布鞋跑掉一只都不敢停下来捡。

Spike急弛而过甩尾横在肖战跟前，心脏窜上喉咙口，肖战手脚发凉。

要拐过去继续跑，脚软摔地。

盘山路上的碎砂磨破手。

“上来。”

是Lion。

跑掉的帆布鞋扔到面前，Spike调头朝向下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