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车厢内,肖战每说一句话都伴随着湿热闷人的酒气,和他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
车厢里沉默又怪异,最真实不过被肖战抓握生疼的手掌。
王一博知道肖战喝了很多酒,也知道肖战没醉。酒精作祟,很多人都擅长酒后真言。
其实他不在乎别人的真假,因为有些假话,在特定场景特定时刻也是真心说的。而真心,也只是当下。
这已足够。
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王一博向来清楚,好坏也都给的明明白白。更分得清好坏。
喜欢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感情不过合合分分两种结果。开心就在一起,不开心就散。他好像自小就懂如何将日子,将人生过得轻松。
最好如风。
肖战喜欢他什么,根本不用问。初始大抵是新鲜刺激,任谁都会被异世界吸引。肖战这样的人不是没遇见过,反而很多。循规蹈矩、安分守己、人生过得四平八稳,一眼望到头。他之于肖战,或许就是最大的离经叛道。
再后来,左不过是那一个“最特别”。猎人都成为猎物,却在他眼中看不到对猎物的执着,看不到他的猎杀性。
再然后呢。
喜欢是多么不讲道理的,即使最初有迹可循,行行复复之后再难求证。
就像他对肖战的喜欢。
人都容易被好皮囊俘获,但那好比一时兴起。突然生出保护的心思是他真的喜欢上肖战最好的证明。
没有爱不自知,何况像他浪过万重风月的人。更不会狡辩和否认,爱或不爱都直白。
信与不信,那是别人的事。好比涌向他的风月浪潮,掺着几分真心几分享乐,也与他无关。
他也早在这层峦风月里不经意地筑起坚硬厚实的城防,不经意地已经站在了高高的瞭望台上,俯瞰风月起落。
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喜欢,却第一次让他却步。
对肖战说不喜欢,不如说是不想喜欢,不喜欢这样的喜欢。
如果感情需要破釜沉舟,需要痛下决心,太沉重。
就像事到如今妈妈说让他去她的世界一起生活。妈妈有自己满意的生活,肖战也有,那里都不该有他。
太重了。重得让他这般自在随风的性子,也不能应付一声“娜美”。
王一博又去开车,他这一动就被一双胳膊直直的抱住了颈项。
肖战动作仓促突然,重心不稳,勾着他一同往前面一栽。如果不是他及时伸手撑了一下座椅扶稳伸手拖着肖战后背。估计肖战已经直接跌去座椅与前边靠背中间的间隙里。
他这一撑一托,肖战根本不顾及旁的顺势坐他腿上,抱着他的脖颈挂在他身上。栀子花的香味变清晰,肖战身上的酒气更浓烈。
王一博平静又冷地一声,“起来。”
肖战只是摇头。呼吸呵在王一博的颈项,像一个将暮未暮的吻。
王一博任着他抱了一会儿,然后用力去掰开肖战抱着他颈项的手。
他掰开肖战又抱,扯开肖战又圈回来。几个来回之后,王一博的脸色彻底冷了,对谁都不曾这样冷过。
他厉声道,“肖战。”
太冷了。
这不长不短的相识,记忆,肖战从来从来,没有听过王一博这样语气。更没听过这个语气叫他的名字。
他愣了半天,和王一博颈项相交,掉下来的眼泪滑过脸颊也染湿了王一博的发梢。肖战终于松开手,却在下一秒更用力地扣回去,偏头就吻上去。
王一博措手不及,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肖战吻得太急太用力,更像撞上去,像用自身的重量压在自己的嘴唇压着王一博的嘴唇。
怕被推开。
他使着全身的重量相抵。
车厢狭窄,两个高挑的男人挤在后座与前座靠背之间,推搡的空间极其有限。而王一博根本没有推他,只是快而蛮横地偏头,就错开这个强压上来的吻。
肖战顿住,很快又跟过去,再去吻。
王一博别着脸,不看他不说话。肖战跟过去要吻得动作突然停下。他的睫毛颤颤地,泪腺也突然就坏掉。那些喝下去的酒,明明都吐光的酒精,都涌上眼底。
他看着王一博的侧脸,锋利的下颌如同刀俎。他看着,这把刀就割着他的心。
王一博不推他也不动任由他坐在腿上,任由他搂着脖颈,是根本不碰他不看他。
肖战看了好一会,真真是泪流满面了,终于憋出一句,“你真的,”
喉咙也终于锁不住巨大的哽咽声,“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了吗?”
他从来,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感情,从来不知道感情需要求,需要问。问这样的话是什么感受他终于体会到了。
但倘若是真的不喜欢,问这样的话能有什么用呢。
从来都觉得是小题大做,爱情真的是茶余饭后,却原来也真的能让人痛苦不堪。而他所有的前所未有都栽在一个最不该也觉得最不可能,甚至曾认为最不配的人身上。
他被曾经看不起的爱情曾经看不起的人一击即溃。
他溃败,因为王一博的冷,也因为对自己的无奈和绝望。
哭很丢脸,很无能。可他就是无能为力啊。甚至,如果这样丢脸无能的哭,能换王一博一点心软一句回应,也好。
眼泪和哽咽牵扯出来的疼,就如他曾嘲笑的狗血小说里描述的痛彻心扉,剥皮蚀骨。
“肖战。”
王一博还是这样叫他。
但终于开口了。
他竟因为这样程度可怜地得到了一丝安慰。
“你想要的,我都给不了。”
这不是他想听的,他好累,不想听。
此刻他坐在王一博腿上,面对面地,搂着王一博的脖子,是多亲密的姿势,却听着这样疏离冷然的话。
他不想听,只是摇头。在好一会没有听到王一博再说话,他又问,只是问,“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了吗?”
他像跌入冷冷的海里,再下沉,“一点点?”
“肖战,”
再下沉,“一点点也好。”
可王一博却说,“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肖战脚哽咽都顿住。
那又怎样。
做爱,交往,接下来呢。一开始纠结的人只会更纠结,纠结带来的左右摇摆、痛苦,只会更痛苦。
肖战的喉结上下滑动,最终还是闭口不言。他分明听到了自己身体里振聋发聩的理智,却也在一瞬间就被庞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冲动击溃。
地下车库。他坐在王一博身上。
不再执拗地去强吻,去说去问,就用最下三滥最俗气的剧情。他伸手摸到王一博胯下,抓着男人要命的地方,飞快地抬腰跨腿换成骑坐的姿势,飞快地吻王一博的脖颈。
他是怕王一博再偏头,怕再被躲开一个吻。
王一博根本不躲,任由肖战亲吻,用舌尖暧昧舔舐他脆弱颈项。男人那处没骨气的东西很快就被肖战的手隔着裤裆揉捏渐硬,王一博仍一动不动。
他是任由他,无奈、无动于衷,也自由。
抓不住的自由。
肖战负气地解开自己的白衬衫,快速地、手忙脚乱地。可当他将衬衫剥下肩膀,又突然顿住。
不亲了,不再去撩拨男人不经挑逗的下体。
解开了衬衫,脱了衣服又能怎样呢。
男人被他抓硬的下体隔着裤子顶着他。那又能怎样呢。
王一博最擅长亲密,肖战也知道这样的亲密不过是王一博手到擒来的游戏。王一博也更擅长,让这亲密一朝疏离。
肖战低下头抵着王一博的肩膀,安安静静地好一会。毫无征兆地,猝然恸哭。
他看着自己的眼泪一颗颗浸没在王一博的T恤。喜欢而已,有什么值得哭的。这世上不如意或苦恼足够多了,不喜欢而已,不值得哭的。
偏就停不下来。
他这幅肩膀不及王一博宽厚,不及王一博坚硬。此刻哭到颤抖,隐忍哭声,肩膀却颤得好似下一刻就要散架了。
没有用。
他所能知道的感情里的招数,对王一博都不会有用。
他说了那么多,字字句句都真挚不婉委。可这迟来的幡然醒悟的字句真挚,比不过王一博自始至终的直白坦荡。他破釜沉舟的真心,无法打动王一博在风月里的千里跋涉,千帆历尽。无法撼动那些坚硬冷静的防线。
王一博几度想说些什么,最终都忍下,都缄默。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就像来解围的。而这铃声让肖战受了惊吓般微微一颤,眉头紧锁着,鼻梁也皱了。
这铃声便是再往他心里捅一个窟窿。
他垂眼看王一博搭在身侧的手。
王一博果然伸手摸手机,肖战没能看到手机上的名字,只抓着王一博另一只手,铃声越响,他抓得越紧。
王一博觉得疼,甚也有冲动想反握这只原本就不如他有力比他柔软温热的手。
什么也没有。王一博单手接了电话,仍是任由肖战。
电话那头黑蛇更是在电话接通就察觉异样,王一博一句话没说,手机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黑蛇只能试探问,“怎样?”
王一博却回,“等会就来。”
肖战只听到王一博说等会就来。看到王一博边说边笑。
再多纠缠,这个男人也能像无事发生。
再说了什么,不重要了。
黑蛇懂趣地什么不多问了。
简短的电话挂断,王一博回正头来看着肖战。他什么也不说地等着。
可这样的场景,已然不管不顾的当下,爱人的人哪有这么容易死心的。
王一博被肖战握着的四根手指连同手背都因肖战手心的汗变得潮湿。
这只骨节分明的手因为潮湿变得更难抓稳。
肖战执拗的用力不放。
王一博明显感到骨骼交缠的疼,“我约了人。”
这感觉让他恶心。他是最讨厌说谎的人。
“跟我做不行吗?”
到什么程度,才会让一个最要脸面最讲体面,也能是众星捧月的人,这样的话都说了呢。
王一博是觉得胸口都闷,也有一瞬间动摇,做爱交往都是点个头那样随便的事,有什么好坚持的。
他这样坚持的,到底对不对。
他也终于抬手去碰肖战的脸,但这动作在半路改了主意,一点儿也不温柔、更是略带情绪又像敷衍地把那张漂亮脸蛋上眼泪抹掉了一道。
肖战是心思细腻的人,此刻是最动情最敏感的心思。这动作里的一切他都能深刻又反复地体会。
王一博单手将他从腿上推开,推到一旁。
肖战没再反抗。
他们就这样无言地各自坐着。
再一会,肖战松开了抓着王一博的手。
王一博下了车,身后那车安静的,整个这一片地下车库都安静的,很久都没传来声响。
还没走到出口电梯,王一博就给黑蛇打电话。
“在家?”
黑蛇笑了声,“等着你呢。”
“还有酒?”
“有是有,就不晓得够不够你今晚喝的。”
王一博没说话,也没挂电话。他是前所未有地想要有个人陪着说几句话。或许不是要说话,是那让他觉得窒息的胸闷感,再等不了忍不了,想找出口。
“谈就谈嘛,这不像你啊。”
黑蛇果然这样说。而这样的话,就在方才车里坐着,岂止在他心里千百回。
“我是无所谓。”
“那是怎样?”
怎样。
“长痛不如短痛。”
“哈?”黑蛇在电话那端笑,“你这是爱人必为之计深远?”
王一博终于也笑,“配不上。”
“你不如了他这个愿,不就跟你那些个莺莺燕燕一样的。”
这几句聊着,王一博并没走太远。回头,视线越过拐角还能远远见着陈可那辆车。
只是这样聊着电话,也没注意声响,没注意肖战走了没有。
王一博靠着拐角的墙,点了烟,“接不住。”
黑蛇听乐了,“还有你接不住的?”
“开心就在一起,不开心就散。”
王一博深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烟气来,“知道不会开心的事,没必要继续。”
一根烟,两三口抽了近半。
这份需要破釜沉舟的,痛下决心的感情他接不起。
“他会后悔。”
黑蛇似乎也认同,默认没讲话。
感情都伴着冲动,不需要醉酒就会让人一时失去理智。可冲动过后会怎样。
即使了肖战的愿,又怎样。肖战想要的,他都给不了。
一个人这么多年心中所想怎会一夕改变。这是注定要被当成怪物的感情,注定无法磊落的喜欢。肖战纠结的只会越发纠结,痛苦的只会越发痛苦。
肖战会后悔,还是会想走回他的康庄大道。
他太了解,看得太清楚。
只要在这里停下,肖战就会继续往前走,往他想要的路上走。再痛苦也只会是短暂须臾。
“我也,”
顿了顿,王一博笑说,“不想成为他的污点。”
那个体面的人,在未来里,后悔、心虚、永远不能坦荡的污点。
一博是人间清醒啊,从小到大经历的人情事故亲情冷暖😭
王一博,你会后悔的
難受😣
啊,果然再坦荡人也怕面对喜欢的人说后悔和错付的场面。再相爱的人面对对方的未来都会小心谨慎怕自己成为阻碍。😭我和我家兔子先生结婚前相恋8年里有5年异国,真的爱也是真的怕阻碍对方的未来,我不敢让他回国他不敢让我过去,太沉重了。尝试过两次分手都失败告终。后面就想着一辈子柏拉图也行,精神上的依赖已经足以让我们面对工作和生活,双方家长也懒得管我们了。要结婚在一起还是因为一个空难新闻,那一瞬间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比对方在身边更安心更重要了。